苏暄趴在窗边，看见海鸟从高处掠下，激起几些水花，尖声啼鸣。
原来是要靠岸了。
但祝雾寒还没有醒来。他与她说的那番话中，当然不只是单纯的“祝雾寒”能说出来的，她能不知道和她一直相处的祝雾寒是什么样子的吗。
他没有那种能力，也不会说出那些话，最起码，是其中的一些。
勿…也像是不会说这些话的，何况祝雾寒最开始的话应该不是谎言。
再结合“也或许他就是我呢”，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他好像不止是这次才出现，在过往的相处中，他已经出现过几次了。
苏暄有些痛恨自己的记性太好了，能把那时他的语气都完整回忆出来。
她总感觉，等这个躯体再醒来的时候，就会是原来的那个“祝雾寒”了。
是祝雾寒也是勿。
她很难言明此刻自己的心情，对她来说，祝雾寒和勿是不一样的，若是他们真的彻底变成一个神了，她又要如该面对他们。
算了，只要不强硬地执行他所谓的计划，苏暄也没有什么意见，她又不是他，她没权利管他的事情。
不过…勿的计划是基于星坠这个身份做出来的，还是真正的祝雾寒的想法？
苏暄想了一会儿，没有得到一个能让她信服的答案，决定等祝雾寒醒来后问他，想不通就问，是她的人生态度。
若船靠岸他还没有醒来，她大概得像在飘森时那样拖着他走，只是这一次大概不会再有一个叫洛寒尘的少年来帮她了。
什么真要为了他与毁世为敌，祝雾寒是明知她想起了些“过往”才会故意这么问的。
按照他所说，为了死局能够达成，洛寒尘要杀了祝雾寒…真是难搞啊，苏暄甚至有点想笑，这太像一场闹剧了。
她扪心自问，现在还没爱祝雾寒到那种地步，不过杀人得要偿命，洛寒尘最好别这样做。
许麟攘也最好别这样安排。
死局也不一定非要死她在乎的生灵…还有很多其他的办法。
“呜——”低沉的号角声响起，打断了她纷杂的思绪。
船行的速度减缓了许多，在准备靠岸。
她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祝雾寒，他依旧没有要转醒的意思。失去灵力以后，她还能不能扛动一个比她体格要大的生灵是个问题。
这些天她都老老实实地吃着饭，天天在房间里跑步锻炼，也算是为这个做准备。不过临时起意的成效相当低，她扛得非常勉强，并不能把他拖着走。
额头上的汗冒了出来，她松了手，又让他躺到了床上。
“我也没有什么理由要带他走啊？等他醒来不就是原来的祝雾寒了，那他应该要回沄洲…这房间又是最高等的，没生灵会来找他麻烦。”苏暄成功地说服了自己，拍了拍手，安安心心把他丢在了房间里，写了张字条后便潇洒离去。
她确实没有什么办法也没有什么理由，也不想面对他，这可真是个可行的办法啊。
乘客们已经聚在了外面，或是相互交谈，或是倚栏看景，苏暄也顺利而自然地加入其中，不过她是看着身后被夕阳烧红了半边天。
“呜——”船上的号角再次吹响，务者将舷梯放下，组织一众乘客有序下船。
海鸟被声音一惊，扑啦啦地飞起一片。
苏暄回头看着，脸上被投下阴影，夕阳的余烬只沾染到她的衣裳。
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可月川还是那个月川，礼安从没想过要把它还给人族。
下了船她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明明回澹洲是她自己的想法，一踏上这片土地忽然多了几分近乡情怯。
明明什么都没有改变。
“小姑娘，我看你很眼熟？”她被一道柔媚的声音叫住了，抬头一看正是两年前卖给她鹿花糕的那位女妖。
什么记性，两年了都还能记住，比她还好啊？
苏暄腹诽道，不过面上没做出来，倒是带了些疑惑：“我们见过吗？”
她不会还以为自己又要中一次招吧？两年了不去做点其他的，还在这里坑骗生灵。
苏暄的眼神凶狠了些，都暗暗掐着手画势才想起自己已经用不出术法了。
她的嘴角差点垮下来。
“你不记得我了？也是，都过了这么久…不过当年你们似乎没有在目的地下船？”女妖捂着嘴笑了笑，“我弟弟没有接诊过你哦，你身上还带着香誓樱的气息。”
“香誓樱？”苏暄瞪大了眼睛，这个女妖的眼眸明明是银色的，香誓樱的眸子不是樱色的吗？
说起来当初越泽樱能找到自己，不会就是因为所谓香誓樱的气息吧?但以面前女妖的说法，自己身上还存在她种下的香誓樱气息…越泽樱应该能察觉到？
不对不对，我当时施展的万辉耀此夜应该把这些气息都清除了才是，她在诈我！
她为什么诈我？
女妖撩了撩自己的头发，手臂上的镯子碰撞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看你反应，应该知道我们家族，你的意识居然没有涣散，真是神奇啊。”
苏暄不想和她多说，她现在没有力量，不能多事。所以她抬脚就跑，完全不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