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才万万没想到自己昨日的善行会被人发现。
面对全村人的声讨,他低头垂目,脸色不是很好看,这很快引起了王大伯的注意。
“儿啊,你咋啦?”
“爹,你不觉得那对母子很可怜吗?”
王大伯闻言大惊,拽着他离开人群,他沉着脸问:“送饼子的不会是你吧?”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他这个儿子啊,满怀仁义,太过善良,在学堂念书时就经常可怜学堂门口的那群乞儿,给他们铜板和馒头。
所以刚才村长说到有人送饼子给流民,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自己这傻儿子。
王秀才心虚地别过脸去,不做声
“哎呀!”王大伯一瞅他这个德行,就知道是这傻儿子没跑了。他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庄户人家力气之大,直把王秀才拍了个趔趄。
“咳咳...爹你打我作甚?”
王大伯指着他的鼻尖,压着声音骂道:“俺打你,俺恨不得打死你!你怎么能干出这种糊涂事!!”
王秀才把爹的手一把拍开,十分不服气:“之前家里无粮,我无能为力,现在家里有了二十几斤粮食,要我再装作无动于衷,麻木不仁,我做不到,您可看到那小儿已经快要咽气了?”
“孔子曰,人而不仁,如乐何。人要是没有仁慈之心,和死人有什么区别?”
王大伯突然有点后悔把这个儿子送去念书,这完全是读书读傻了!
王大伯努力控制自己想暴揍儿子的冲动,开口道:“你以为给的那块饼子真的能落到那小儿肚子里吗?光凭那对母子自己真的能独自在这人吃人的情况下活下来吗?”
“你是读书多,还考上了秀才,可你也要睁眼看看俺们的处境!看看俺们周围有多少饿得啃树皮的流民!你送的那饼子,很有可能会引得他们对咱起了不该起的心思!若是有村民因为你的一时善念丢了命,你亏心不亏心?”
王秀才梗着脖子:“小题大做!”
王大伯又是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不管你咋想的,以后不许再去送东西了知道不?”
“可我昨日已答应她今日会送,怎可失信于人?”
王大伯急得原地跺脚:“你敢送,俺现在就告诉里正,让他把你绑起来!”
“爹你!”王秀才胸口上下起伏:“罢了,不送就不送!”
王大伯知道他认死理不会死心,于是这一整天时刻盯着,走路跟着,吃饭看着,哪怕儿子去解手,他也要跟在身边。
这一跟就跟到了天黑。
王秀才虽有心藏饼子去送,但一天两顿饭,老爹都会亲自守着他,看着他吃完才放人。
所以眼看夜幕降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他担心着那个小孩,怕因为自己没有信守承诺,导致小孩饿死,视线不住地往林中瞄着,坐立不安。
这一幕被他的远房表妹李珍珠看在了眼里。
李珍珠的母亲和王大伯是表兄妹,这次逃荒,他们一家因为错过了和本村的一起逃难,于是母亲带着家人跟着王家村的一起。
李珍珠只小时候见过几次这个远房表哥,那时候表哥就和别的小孩子不同,旁人玩泥巴,他蹲在地上写字,旁人掏鸟蛋,他在树下背诗。
长大后听闻表哥考了秀才,她便多了些仰慕。
这几日一起逃荒,与这个俊朗少年日日相处下来,她对他更是多了些少女独有的心思。
前几日王大伯去和白家村的大丫提亲时,李珍珠心里万分焦急,生怕那小丫头答应了,那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现在见他愁眉不展,李珍珠便鼓足勇气,主动凑上去问:“表哥,你怎么了?”
王秀才原本没想搭理她,可看着她手中啃了一半的饼子,突然想到了个主意:“珍珠,假如你看到一个三岁的小孩快饿死了,你的手里却有半块饼子,你会把饼子给他不?”
李珍珠随口答道:“那么可怜啊,自然要给的。”
王秀才心中暗喜,目光灼灼地看着李珍珠:“那你能帮我一件事吗?”
李珍珠脸色绯红:“啥事?”
王秀才想了想低声将昨晚他送饼子给流民的事说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就如同一瓢冷水浇在了李珍珠的头上。
李珍珠吃惊地看着表哥。
长得挺好,书读得也挺好,怎地会做出如此没有脑子的事?
之前她还想着要嫁给知根知底的表哥,等他高中后她也捞个官太太当。现在想想,表哥如此天真,日后就算是当了官,也很有可能会被贬流放甚至诛九族。她还不如嫁个普通富户来个轻松自在。
王秀才没看出她眼底里的嫌弃,还特意加重了语气:“现在我爹盯着我,我没办法去送。只有你能救他了,你现在赶紧去那棵大树下,把你这半个饼子给她,那妇人定是在那等急了。”
李珍珠嘴巴微张,口中的半个饼子差点掉在了地上。
表哥他自己犯傻就算了,咋还打上了她口粮的主意。
王秀才不知道自己在表妹眼里的滤镜已经彻底的碎了,还催促道:“快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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