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
衙门的第二场断案开始。
现场的围观群众比上午还要多,周围甚至还聚拢了很多小推车摊贩,有卖糖葫芦的,有卖烤红薯的,还有卖花生瓜子的。
衙门一个上午派出去了三支捕快队伍。
第一支队伍由欧阳培风带领,他带梅娘去了上岸的江边取证,岸边那条船已经没了,但是脚印还在,他便命人拓印鞋印,留存证据。
第二支队伍是则按照梅娘说的位置,去寻找熙梧商船,它被劫掠后,水匪们放了一把火,将船付之一炬,应该是已经沉了,但具体沉在哪儿,还得去查。
第三支队伍则是去查封狗蛋家,以及狗蛋漕帮名下所有的商船。
等狗蛋和狗蛋漕帮的一众兄弟到衙门后,正式开审。
狗蛋本人和名字严重不符,他本人二十五岁左右,面容刚毅,身材魁梧,黑发束起,皮肤因劳作略显黝黑。身着粗布麻衣,简朴中带着坚韧。
梅娘异常激动,她指着狗蛋破口大骂:“十四条活生生的人命啊!眨眼就命丧刀口,被扔到了江中喂了鱼。”
一上来就被人指责杀人越货,他很莫名其妙。
他十分平静,上前朝梅娘作了一揖:“听闻姑娘的商船惨遭毒手,我深感痛心,但——”
他转身面向陆无忧,又再次深深作揖:“陆大人,草民并未做过这杀人越货之事,还请明察。”
梅娘怒道:“你休想狡辩!你们在船外说话时我都听到了,你们自称是狗蛋漕帮的人,其中还有个人叫李子哥!”
狗蛋一愣。
他们漕帮中确实有人姓李,爱吃李子,兄弟们就叫他李子哥。
陆无忧自然是不会因为梅娘的指认就草率断案,人证物证都很重要。
“你们子时,人在昨晚在何处?”
狗蛋道:“五日前,我和我的八个兄弟接了一趟押送单,往返雁城和莲城,昨日子时正好行至雁城附近水域,今早寅时到了码头。”
“可有证人?”
“有。我的八个兄弟皆是证人。”
梅娘怒道:“都是你的手下,肯定是你让她们说什么,他们便说什么了!你个杀千刀的!”
“肃静!”陆无忧拍了拍惊堂木:“今日衙差特意在事发地拓印了一份非常清晰的脚印,现已干透,呈上来与被告进行比对!”
“是!”
衙差比对得很认真。
最后宣布:“并无一人符合!”
这时,第三支队伍的人又带回一百多人。
这些都是狗蛋漕帮的人,他们有的在码头,有的在另一个码头,还有的今日不上工,捕快把人找齐并带回花了很大的一番功夫。
捕快上前道:“属下已将狗蛋漕帮的一百三十人全部带回,以便大人询问。同时,属下搜查了狗蛋家,以及狗蛋漕帮在县衙备过案的八艘商船,并未找到失踪的十二箱银子。同时那八艘商船中,没有一艘与梅姑娘形容相符的船只。”
梅娘一愣,失声道:“你说什么?”
陆无忧冲他点点头:“既然人都齐了,那就都验了吧!”
“是!”
衙差又再次上前比对。
一百三十人,一共花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才全部比对完成。
衙役摇头:“还是没有符合的。”
梅娘双眼失神,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她明明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明明......
她忽然昂起头,对着上首座的陆无忧喊了起来:“定是你在包庇他们!定是你们官匪勾结!我还听他说了,他说每年要给县令送一大笔银子,你肯定会护住他的!”
台下一片哗然。
狗蛋语气中满是无奈:“姑娘,我们漕帮现在还欠着漕工两个月的工钱没发,真有银子行贿,我还不如给我的兄弟们发工钱!”
梅娘不信:“你若是发不起工钱,为何他们还跟着你干!你糊弄谁呢?”
这下一百多个漕工可就不乐意了。
“别说两个月没发,就算是一年不发,十年不发,一辈子不发俺都愿意跟大哥干!”
梅娘冷笑:“每日晚上杀人越货,不发工钱直接分赃,你们当然愿意了!”
这一席话,直接让漕工们怒了。
“你这个婆娘,不了解就别说!狗蛋大哥才不是那样的人!他最恨的就是水匪,狗蛋爹就是被水匪害死的!”
“狗蛋大哥最是心善,俺弟弟前年上山打猎被狼咬了肚子,就剩一口气了,郎中都说没救了,是狗蛋大哥找了个好大夫,又用了最好的草药,这才慢慢慢慢地救回来的!”
“还有俺闺女,当时被张管事看中,当时我都急死了,俺闺女才八岁!还是狗蛋大哥连夜驾船把俺闺女送到他东州的拜把子兄弟家,后来张管事带打手上门要人,还是狗蛋大哥在中间周旋,这才避过一劫。”
“我媳妇也是,怀了双生子,差点生不下来,是他找车送到隔壁县,找了个大夫,这才让我儿女双全的。”
“俺们漕帮的人,几乎每一个都受过他的恩惠,他是顶天立地的大好人!你要是再污蔑他,俺给你急!”
漕帮工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