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被问懵了。
她嘴唇哆嗦着,半晌才问,“怎……怎么报仇?”
细雨把匕首往前一递。
“喏,拿着这把匕首,过去……瞧见没,那边地上躺着个络腮胡子,已经被牢牢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眉头一挑,笑得邪里邪气。
“就像砧板上的鱼,案板上的鸡……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妇人恍惚着接过匕首。
小小的一把匕首,刀身寸许长,薄薄的,却出乎意料的沉。
没握紧,匕首脱手,直坠而下。
细雨眼疾手快,伸手一抄,将匕首抄回手里。
“哎小心点,这匕首可锋利得很,若是扎到脚……你的脚就不用要了。”
妇人也吓了一跳,惊出一身冷汗。
她定定神,再次接过匕首,这次攥得紧紧的,举在胸前。
“去呀。”细雨催促。
妇人呼吸急促几分。
她双手握紧匕首,一步步向前挪。
报仇?
小恩公说,她可以报仇?
妇人眼中沁出泪花。
她要报仇!
替自己、替姐妹们报仇!
黑风寨的这帮子土匪,一个个的心……都是黑的,烂的,臭的!
他们也是爹生娘养,他们家中也有姊妹……可他们却不把她们红柳村的女人当人看!不把她们当人看!
一个个都是畜生!
畜生!
小恩公说得对,以前那些畜生视她们为猪、为狗、为牛、为羊……现在,现在,哈哈哈……现在他们自己成了猪、狗、牛、羊!
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成了砧板上的鱼、案板上的鸡!
她想怎么剁,就怎么剁!
妇人已经走近了,看清络腮胡子的长相后,她瞪大眼。
这人……这人……化成灰她都记得, 这人就是黑风寨的土匪头子!
土匪头子,最大的那个畜生!
畜生!
畜生!
“啊——”妇人突然尖叫一声,举着匕首,朝被钉在地上的赛黑熊扑了过去。
赛黑熊身上剧痛,人却还清醒着。
眼睁睁看着一个状若疯婆的妇人举着匕首扑了过来,他瞪大眼。
“噗!”
匕首扎进身体,直接没顶。
剧痛让赛黑熊嘶吼出声。
妇人用力一拔,匕首又拔了出来,鲜血喷出,溅了她一头一脸。
她恍若未觉,“噗”的一刀,又扎了进去。
她手起刀落,越扎越顺手,一口气给赛黑熊胸口捅了十几个窟窿。
赛黑熊疼得面如金纸,可就算这样疼,他仍活着,脑子还十分清醒。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赛黑熊张着血糊糊的嘴,呜呜嘶吼。
狗东西,一定是那狗东西,给他施展了妖术——好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歹毒的心思!
舌头被割的赛黑熊,嘴里呜啦呜啦的嘶吼着,双眼竭力上翻,恶狠狠地瞪着站在一旁的细雨。
细雨抱着胳膊,一脸不屑。
嘁,都这副惨样了,还敢瞪她?
教训还不够。
“哎,等一等!”细雨开口。
正疯狂扎人的妇人听到她的声音,停下动作,抬起满是鲜血的一张脸,愣愣地看着细雨。
小恩公让她停下,是,是不让她报仇了?
可她还没把这畜生杀死!
她真没用,捅了这十几刀,这畜生竟然还没死!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看到妇人眼中浓烈的仇恨,细雨挑挑眉。
“你这样扎死他,也太便宜他了。”
妇人一怔,“那,那……那我要如何做?”
细雨笑嘻嘻地蹲下来,先瞄了一眼一脸愤恨的络腮胡……嘁,还敢瞪她?一会儿让他哭不出来!
“我以前在茶馆听人说书……”细雨开头。
妇人走了一下神。
小恩公……还在茶馆里听人说过书?
她就进过一回城,还是刚成亲时,和自家男人去了一趟东陵城。
东陵城里也有茶馆,那小楼气派得,她根本不敢多瞧。
从茶楼门口经过时,她缩着脖子,连往里偷瞄一眼都不敢,生怕茶馆小二看见了,上前奚落她。
可小恩公,却敢进茶馆……喝茶,还听书?
她怔怔地看着细雨。
那位救了她,救了所有人,还帮她们治好了身上伤势的红衣姑娘说,小恩公虽打扮得粗糙了些,可她……她也是小姑娘。
这么厉害的小姑娘,她头一次见。
那帮凶神恶煞般的土匪,小恩公对付起来,就像切菜切瓜一般容易。
脚一踹,土匪的腿就折了。
手一翻,胳膊也折了。
她们被红衣姑娘带着,躲在一旁,偷偷看着。
看着看着,其他人就开始小声啜泣。
原来,她们眼里威风到不可一世的土匪,也是能打败的。
妇人鼻头一酸。
若是她……她也有小恩公的本事,是不是……就不会受这场欺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