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垂眸,似乎有些为难的抿唇,纤白的手指勾起鬓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她仰眸看他,眼眶泛红。
赵南浔耐心道:“直说就好,不用为难。”
傅清瑜柔顺低头,脖颈白皙修长,如上好的羊脂玉,低低说:“是关于您的身世的。”
赵南浔并不在意,“直说就好了,关于我的身世,我心里有数。”看着她纤长微垂的眼睫,他轻声:“我确定,我跟桑家并无关系。”
傅清瑜抬起眼睛,“不是桑家,是康叔。”她轻喘气,泪水盈于睫,“大哥,早上有人发给我一则消息,说您是太太跟康叔的孩子,我不知道是谁,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我……”她轻轻摇头,声音低下去,“但我不想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赵南浔目光审视,事关自身,他不自觉开始冷静。
他有些怀疑这一切是傅清瑜自导自演,京颐资本CEO,赵孟殊千挑万选出来的太太,不该是这样柔弱无依,泪水盈盈望着他的模样。
心中又有另外一道声音在叫嚣。
或许呢?
或许因为他在她心中是不同的,她面对他才是不同的婉转姿态。
赵南浔薄唇微抿,克制看她。
“因为您尊重我。”傅清瑜抬眸,直视他,“只有您看到我的委屈。”
四周静寂无人,所有碍眼的人都被夏岚清出去,只有傅清瑜柔软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大哥,我在赵家过得并不是别人想象的那般好,没有人爱我,只有人用尽心机打压我害我,而我的丈夫……”她轻抿唇,如玉白皙耳廓因难为情而泛起微红,“他只把我当替身。”
“我知道,求仁得仁,我不该觉得自己可怜凄惨,毕竟,我就是这样工于心计的女人,我就是靠着当替身才进入赵家的门,但我的心不是石头……,我会难过。”她鼻腔发涩,抬眸泪盈盈看向赵南浔,“大哥,只有人你觉得我委屈,只有你不把我当桑榆的替身看。”
赵南浔心底的怀疑渐渐散去,心底全然是怜惜,他勉强克制住拥她入怀的欲望,撇开视线,克制道:“这件事我会好好查。”
傅清瑜乖巧说:“大哥,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赵南浔深深看她,“你要不要告诉别人,是你的自由。”
傅清瑜摇头,“不,我想为你做一些事情。”
赵南浔只觉得心无比软,“若是有什么难处,直接来找我。”
傅清瑜轻声说:“不用,我不想做让你为难的事,只要能看到你,我心里就满足了。”
为了避嫌,赵南浔先走一步,望见他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傅清瑜脸上的楚楚可怜之色尽数散去,有些冷漠勾了勾唇。
既然赵孟殊不让她把消息散出去,倒不如直接告诉赵南浔做一个顺水人情。
她给郎思文发信息,“我希望你可以使赵南浔相信是赵孟殊怀疑他的身世散播对他不利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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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正式的祭祖典礼上,傅清瑜才跟赵孟殊相见,他坐在宗祠的太师椅上,左手旁是赵昀和还有几位叔伯,赵南浔跪在宗祠中央的蒲团上,上香敬祖先。
宗祠里除了给几位位高权重的男人留位置,其他人是没有位置的,傅清瑜也只是候在外面围观的群众一员。
她站在第一排,后面的轻言细语都清晰落入她耳中。
“有风采呢,才几年,就把控大权了。”
“要我说,还不是沾那位桑小姐的光?”
“这话可不能说哦。”
“大实话还不能说了?”
“……”
乌糟糟不成样子,三姑母拧眉,“你不管管?”
傅清瑜含笑,“三姑母,用不着生气,任她们说去,我又少不了一块肉。”
繁缛流程结束,一行人又要到祖坟上香。
赵家祖坟建在山林,占了整座山,有专门铺就的蜿蜒台阶蔓延而上,两侧是芳草萋萋,啼鸟在山林丛间清冷鸣唱。
上山祭祖,也是阶级分明,秩序井然,第一排的是赵昀和、赵孟殊还有宗族里的叔公们,傅清瑜跟三姑母走在第二排。
身为今日祭祖的主角,赵南浔只能跟在傅清瑜身后,在第三排。
一行人缓缓上山,不疾不许。
昨晚刚下过雨,台阶上苔藓蔓延,有些湿滑,傅清瑜礼服繁复裹身,又穿着七公分高跟鞋,走得很艰难。
身边无人可依,只有一位年纪比她还大的三姑母,傅清瑜一边搀扶着老人,一边注意着脚下台阶,额间慢慢布了一层薄汗。
终于有惊无险上山,赵南浔又开始跪在人中间磕头,一个头一个头磕过去,他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趁着人不注意,傅清瑜丢给他一颗巧克力,不待人察觉,她便敛着裙摆,施施然走开,只有清幽的香气表明她曾经来过。
赵南浔捏紧那颗巧克力,没有吃。
上山祭祖完毕,便可自由下山,傅清瑜没跟着大部队下山,饶有兴致在墓园里逛起来。
山间清风阵阵,林涛波涌,鸟鸣声清凌。
天地一片苍翠,她是那抹耀眼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