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月坐回去,脸色极为难看。
“你出征后,他趁机对甘州军下毒,让你大败而归。”顾越道,“这样一来拉低了你的威信,又可以视情况传你御下不严,让西狄人抓住空档在粮草上做手脚。他呢,则借势出战,打退西狄,你这个太子彻底没脸。”
“原来是这样。”秦昭月已经冷静下来,“一旦我溃败,又被他在军中的势力暗算,重则丧命,轻则重伤,他就可以借势要求重回甘州。若是再带上秦昭辰……”
“秦昭辰为何会跟你们一同来到甘州?”顾越问道,“理想状况下,他该在你大败之后才来捡胜利果实。”
“他道,是自己请命而来,父皇还发了一通脾气。”秦昭月说,“应当是真话。”
顾越沉默不语。
所以慕游才会紧急发出终止计划的信报……那看来,秦昭辰大概率不知此事。
“慕游为何从甘州回京?”顾越又问。
“一年前,父皇以犒劳为名将他召回京中,随后夺了他的兵权,让他只在京城练兵。如今看来,实在是有先见之明。”
如果他依旧在甘州,恐怕这次的事情没有那么容易。
“现在甘州军主将是谁?”顾越对军队构成没有任何了解。
“副将盛胜。他是父皇另外任命的甘州军副将,代管军务,当是父皇的人。”秦昭月道。
顾越沉思。
“封锁城门和各家闭户的命令是你下的?”
“是。我封锁了甘州所有的进出通道,除非有什么地下的密道,否则没有人能从我眼皮子底下递出消息。”秦昭月道,“另外,景氏在楼兰一带的守军也抽调了一部分到甘州。”
那就是说,太子并非全盘落在慕游算计中的小绵羊,他有自己能用的人手,还在最大程度上控制了暗中可能的风险。
也是,太子……虽然设定上不如顾栩聪明,但也绝不是什么无能之辈。
还是很有危机意识的。
“甘州军的人不能再动用。”顾越说:“我们接下来的一切行动,都要确保是自己的人在运作。那个盛胜也不能轻信。”
“我知道。”秦昭月道。
他从怀中拿出一块铁质令牌,交给景存:“你亲自走一趟,调用亲卫五百人,秘密出城,听顾栩调遣。”
景存点头接过,问顾越:“在哪里接头?”
顾越卡壳:“……平湖镇。一定要谨慎,别直接带大部队就进到镇子里,先取得联络。”
说完他又觉得是废话,人家还能没他懂?
景存道:“我知道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中军帐。
“这几天西狄有什么动静吗?”顾越说,“我猜测,他们动手下毒的第二天,西狄人就得打进来。”
“我已经封锁了传递消息的通路,他们如何联络?就连信鸽也有神射手安排监视,不会放过一只。”秦昭月皱眉。
“……我们先秘密看过粮草再说。”顾越也没有头绪,“现在就行动吧,虽然有些危险。”
……
顾越、石三和兀叶乔装打扮一番,由秦昭月委任的粮官何多多领着,来到了存放粮草的数个仓房。
何多多一早遣开了守卫此处的军士,带他们进入院子:“这整个院子都是放粮食的,隔壁院则是放的草料。”
“这些粮食是什么时候运到这里的?”顾越隔门看向挂着甲一字木牌的房间,里面是空的,只剩下一些粮食颗粒和麻袋包。
兀叶走进这间空屋,仔细查看地上的麻袋包。
“前四间,甲一到甲四乃是本就存放在此,供甘州军士食用的粮食,都是军田的收成。”何多多道,“后面五间是周围城镇到兰州调来的粮食,再后面的所有粮食都是殿下从长安押送的那一批。”
“前几间是都吃完了?军士们有没有上报说难受恶心之类的?”顾越问。
“没有。”何多多摇头。
“你们吃这些粮食是定量,一个仓房一个仓房的吃么?”顾越问。
他见从乙三号仓房开始,后面的仓都是满着的。乙三约还有一少半粮食,但后面有一间庚一号,却也不是满仓。
“是,不过太子殿下说,仓房的粮食,原本就有的那些给甘州军士食用。”何多多道,“殿下带来的亲卫和景氏军,则直接开始吃长安运来的粮食。”
“分开的?”顾越皱起眉。
他招呼兀叶来看庚一号仓房。麻袋包上印着长安粮号的字样。
“这些粮食没什么问题。”兀叶道。
“这些还能吃多久?”顾越示意他去看庚二,问何多多。
“明天夜里就要吃到二号仓了。”何多多估算了一下,“亲卫和景氏军人数不算多,这点粮食还能撑很久。”
顾越明白了。
果然,兀叶看过庚二仓后,发现了其中的不对。
“这些黍米都是在毒水中浸过后晾干的,颜色与正常的黍米不同。”兀叶左右手各一把米粒,能看见,右手的米粒颜色的确要更深些。
“不过从气味上判断,似乎并不是那种令人上瘾的毒草。”兀叶接着道。
“你能肯定?”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