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华沉默片刻,道:“二哥,你们一定要走这条路吗?”
“不是我们一定要走这条路。”苏牧玉转过头,冷冷说道,“是皇帝只给我们这一条路,若不争不抢,只会坐以待毙。慕家的今天,就是我们苏家的明天。”
“不能退避?不能辞官?不能就此罢手?”苏牧华怒声说:“究竟是无路可走,还是权欲吞心,你们比我清楚!”
苏牧玉轻蔑笑道:“弟弟,你闲散惯了,终究不懂我们。”
苏牧华大步上前,扯住他的袖口。
“好,最后一个问题。”他说,“当年小妹为什么会自焚在慎王府中?”
苏牧玉冷冷看着他。
黑暗里,那是一双充满愤怒的眼睛。苏牧玉并不从这样的注视中感到畏惧,也没有丝毫歉疚,他只是拂掉苏牧华的手:“女人,不该有那样的野心。她的那些念头,迟早会毁了苏家。”
“果然是你们。”苏牧华反倒冷静下来。他松了手,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冷漠决绝:“你去吧,二哥,或许你们是对的,但我不会再与你们同路。”
“你何时与我们同路而行?”苏牧玉道,“从你真心做一个闲散之人那天起,我们就注定不是一路人。”
他转头大步而去。
苏牧华在黑暗中握了握拳。
……
苏牧玉到了马房,摆手挥退迎上来的小厮,独自进入了马厩。
他目标很明确,径直走到了一匹棕色的马旁,这匹马身上的鞍鞯还没有卸下,正低头吃着新添的草料。
苏牧玉忍着马房中的异味,解开马鞍的束带,掀起鞍的一角。这具马鞍的里侧有一个暗袋,他探手入内,把里面的一块凭信取了出来。
借着月色,他看清了凭信上的字样:撷英钱庄 白银二十万两。
上面裹着一张字条,写着地址。
苏牧玉松了一口气。这笔钱算是平安无事送到了。
马房院外,有人跌跌撞撞跑了进来。他神色慌张,呼唤时却声音不大:“二老爷!二爷!二爷你在吗!”
苏牧玉听出这是他心腹下属的声音,便从藏身的柱子后面走出来。
“做什么?号丧一样!”苏牧玉道,“不是说了无事不要来见我?”
“二爷,不好了!城外的安怀庄子被人袭击了!”下属颤抖着声音说道。
“什么?!”苏牧玉大惊失色。
他这才看到,下属的头上脸上还有血迹。
……
安怀庄。
顾栩将剑慢慢从守卫的胸口拔了出来。
血不可避免地溅到了手上,顾栩将剑递给一边守候的兀岩,再接过兀云捧上的手帕,慢慢擦拭手上的血点。
死了这么多人,顾越若是见到,定然会觉得不忍心。顾栩心想。
可惜这安怀庄里全是苏家豢养的死士,若不杀掉,只会源源不断地扑上来。甚至这些人没有什么审问的价值,他很清楚,从苏家的恤孤堂选出的孩子,没有什么自己的想法,也不会记得不该记住的事。
“人找到了!”兀风在远处喊了一声。
兀门剩下的人手在四周警戒,顾栩提着被重新擦干净的剑,慢慢走向兀风所在的那个小房间。
兀风让开门口,他身后是被搬空的一间寻常卧房,暗道口已经敞开,有兀门的暗卫正往外搬运尸体。
顾栩沿着台阶下去。
过了通道口,之后的阶梯宽阔起来,两侧的墙壁上还插着火把。顾栩没有着急下去,而是细细观察四周。
兀岩也盯着看了一会儿,说道:“和甘州慕将军府的暗道是同一种挖掘手法。”
顾栩微微点头,继续向下。
阶梯最下方,连接着一处地牢。
地牢很大,火把的光星星点点,看去竟然像是一条长河。大多关着人的牢门都被兀门的暗卫们打开,正在其中清点囚犯的身份。
兀风带着顾栩向最深处的牢房走去。
顾栩走到一半,忽然停住了脚步。
右侧牢房中有个人正呻吟着,被暗卫们扶了出来。兀风见主子驻足,便返身回来,仔细看了看那人的脸:“这是四年前失踪的刑部侍郎孔冰。”
“孔冰?他似乎是皇帝的心腹。”兀岩道。
兀风点头:“不但是心腹,还暗中替皇帝调查各位大臣,监控他们是否有不臣之心。不过当年兀门刚刚查明此事,他就失踪了……”
众人一时沉默,谁都清楚,是兀飓泄露了消息。
苏家果然有诡!
孔冰还活着,头发花白,眼神呆滞,显然是已经疯了。
“那要不要……”兀岩欲言又止。
顾栩道:“清点牢房中的人。这个时候,洛阳城防卫应该已经集结完毕了。”
“是。”兀岩说道。
顾栩便不再说话,径直向前走去。
最深处的一间牢房门前,已经放着一具担架。担架上的人见顾栩远远而来,立刻就要起身。
顾栩单膝俯身,握住那人的手腕。
“小少爷!”蓬头垢面、浑身血污的周琼看清了顾栩的脸,流下泪来,声音嘶哑。
“你就是周琼。”顾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