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到陈广才,宋春雪心中怒意翻腾。
算上前世,他们已经五十多年没有见过面了。
但这个人的名字,每每被提起,她都要气得胸口疼。
陈广才通过女儿陈凤,拿捏了她几十年。
他明明没读过几年书,说话时却要装成读书人,不伦不类的,听着别扭。
“亲家既然来了,还喊我一声亲家母,说明你知道江夜铭是我生的吧。我为什么打你儿子,他没跟你说吗?”
宋春雪笑意不达眼底,冷冷的看向江夜铭,“还是我家老大没长嘴,没解释清楚那天的情况?”
“既然亲家公不知道,那我说说那天发生的事,本来前一天老大就被你女儿打了,后背跟刚耕的地一样,你儿子一进门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我儿子,这事儿亲家公可知道?”
头一次见宋春雪这样说话,眼神不躲不闪,有理有据还很冷静,陈广才很是意外。
他抓了抓敞开的胸口,猪鬃一样的粗毛上还挂着汗珠。
他笑了两声,往宋春雪跟前走了两步。
宋春雪握着铲子的手紧了紧,他若是敢动手,她就敢敲破他的头。
“怎么着,亲家母握着铲子,该不会是要跟陈某打一场吧?”陈广才笑道,“我知道我家凤儿蛮横,让亲家母操心了,今天这不是的带着她来请罪了嘛,口气这么硬干啥。”
说着,他的手伸出来要拍宋春雪的肩膀。
宋春雪往旁边一躲,避开他熊掌一样的毛爪子。
“请罪可不敢当,亲家不亲家的,反正我也无所谓了。我这儿子眼里已经没我这个当娘的了,你若是愿意就将他带回去当儿子吧,白送你了。以后你们要打死他,我都不会插手。”
说着,宋春雪拿着铲子走进院子。
江红英躲在北屋里,放下门帘子悄悄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吸着一口气。
她看了眼旁边的老四,压低声音道,“待会儿若是打起来,你必须去给娘帮忙。”
“这还用你说,她是我娘我能不帮吗?”老四从扁豆大的小孔里往外看,有些害怕的嘀咕道,“陈凤他爹长得跟熊一样,你看那胸口的毛,会不会一脚踹死我?”
“你在学堂里不是拉帮结派的,跟那些混子很熟吗,就没学到一招二式?”江红英暗暗咬牙,“打不过就直接攻他下盘,再来个猴子偷桃。”
“啊?”老四瞪大眼睛,“你还会武功?”
“悄悄的,他们进来了。”江红英推了他一下,“快出去给娘充门面。”
老四一个不注意,被江红推出了北屋门槛,差点掉下门口的台阶。
宋春雪去厨房舀了一瓢水,在北屋门口的瓷盆里洗了脸。
陈广才进了院子,也没有进东边的主屋,坐在台阶上。
看到陈凤跟江夜铭站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往里面探,不由气恼。
他大喊了一声,“跟老鼠一样探头探脑的,你娘还能不让你们进来不成。”
江夜铭看了眼陈凤,抬手搀着她的胳膊准备进院子,被陈凤大力的甩开。
宋春雪用粗布毛巾擦着脸,看到江夜铭那窝里窝囊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她本想来者即是客,亲家公跟着来了,她总要像模像样的待客的。
但看江夜铭这副模样,她猛地将毛巾丢在水里。
“你进来做什么,不是没我这个当娘的了吗,还想让我求你认我这个娘不成?”
宋春雪看着江夜铭,眉头微压,“你上梁立木的时候没想起我来,这几天看到我跟看仇人似的,进来做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既然跟我分得这么清楚,就不要认我这个娘了。没人做饭吃时喊一声娘,平时就嫌我碍事了。”
“你从小到大我没缺过你什么,最疼你最偏心你,如今你成家立业了,我也没要你报答我孝顺我,你该干嘛干嘛去,早点把房子盖好搬进去,少在我面前晃悠,那草窑我还要装草,趁早给我腾出来。”
这番话说的一点也不解气,因为宋春雪感觉自己随时能哭出来。
但她攥紧拳头忍住了。
前世今生,她没对老大说过多少重话,到头来,她这个当娘的比人家当奶娘的还不如。
陈凤已经扭头出了院子,在草窑里砸了两个碗了。
江夜铭站在院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因为陈广才在场,头也不敢抬一下。
陈广才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那个总是带着笑,温柔和善的亲家母竟然这般不留情面。
虽然她骂的是她儿子,但他的脸上也火辣辣的。
尤其是听到外面草窑里传出叮叮咣咣的动静时,他的脸不由隐隐发烫。
“听到没有,带着你祖宗趁早搬走,我不欠你的,给我摔东摔西摆什么谱,分给你的粮食和地若是觉得烫手,趁早给我还回来。我留给三娃,至少我想种的时候种,想吃的时候吃,给了你还不如喂了狗。”
老四钻进北屋,龇牙咧嘴的看着门口,“姐,娘是疯了吗?”
江红英握紧拳头,“骂的太好了,我要拜娘为师。”
“……”老四头皮发麻。
娘不是向来讲究以和为贵吗,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