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之后,他们母子之间便会渐行渐远。
宋春雪早就想过,若是老大要她帮忙,她不会推辞。
“当娘的肯定要去,不然让别人看笑话。”宋春雪转身去了西北角的粮仓房里,“你二舅不要的猪腿,你们拿去自己吃。”
“好。”老大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开口。
这几日,他发现娘真的不愿意理他了,哪怕他在屋子里故意发出很大的动静,娘也不会像从前那般着急地冲进来,问他是不是受伤了。
这些日子,他的手受了不少伤,大大小小的伤痕,指甲被砸黑,再也心疼地骂他怎么那么不小心。
哪怕他不会像之前那般向着陈凤,娘依旧说到做到,分了家就不会管他。
或许,明日是她最后一次帮他了。
老大之前是不稀罕这些的,大家都说娘偏心了他二十年,可他从不觉得。
他最不喜欢听别人指责他,说他没良心不孝顺。
可最近他在干活的时候,时不时想起从前的小事,才发现自己真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如今,母亲收走了那些偏爱和福气,他的心里空唠唠的。
宋春雪将前腿递给他,“愣着做甚,今晚有的忙了,去准备吧。”
老大将猪腿抱在怀里,若有所思地看向宋春雪。
“怎么了?”
老大犹豫片刻,“娘不叮嘱两句吗,明日该注意什么,乔迁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娘不跟我说说吗?”
宋春雪转身去厨房洗碗,“也没什么特别注意的,明日在新房子里做饭之前,要把草窑里那个灶膛里的土块带上,放在新的灶膛里。”
“其他的,我暂时想不起来。”
她挖了几碗面,烧了些温水发面,明日早上起来还得烙饼子吃。
老大在门口站着,没等到她说别的,“那我去收拾东西了。”
“行,你去吧。明日搬东西的时候跟三娃和老四说一声,让他们帮你。”
“你们毕竟是亲兄弟,以后就算疏远了,那也是实实在在的兄弟。不该生分的时候别生分,谁知道你们还能打几回交道,说不定过几年老四就要去外面闯荡,三娃不管是读书还是闯荡,你们之间会越走越远。”
宋春雪拍了拍手上的面,语重心长道,“希望你分得清好歹,知道谁是外人谁是自己人。别总对旁人热情,对自家兄弟斤斤计较。”
“我从前也没有因为你是老大,让你多让着他们,但今后,为娘希望你能记住,你是家里的老大,是他们的大哥。”
“他们没指望依靠你,你别怕他们给你添麻烦,你们兄弟几个都自觉得很,不会轻易麻烦人。”
前世,老大宁可跟旁人礼尚往来,却对自己的几个弟弟算得清清楚楚,一不开心就嚷嚷着骂人。
他从不会觉得自己说的话伤人,但老四跟三娃渐渐地不跟他往来。
老四还好,他老早就去外面独自闯荡。
而三娃却被狠狠地寒了心。
她也没指望老大有所改变,虽说之前那张符威力大,但老大的自私是骨子里的。
宋春雪之所以说这番话,也是想在将来他们兄弟二人对峙时,可以理直气壮地,跟他说她早就说过的。
听了她的话,老大心里很不是滋味。
“娘,在你眼中,我真的那么不懂事?”
宋春雪抬头看向他的双眼,“反正没多懂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算没有陈凤怂恿,你也不像别人家的老大那般,是个可以依仗的大哥。”
老大咬着嘴唇不说话。
“不过也怪我,是我从前太惯着你了,很少说过让你照顾弟弟们的话。因为我的大姐,从前像带孩子一样带着我,四个妹妹将她拖累得又老又矮,有什么东西都先紧着我们,饿得长不高,还早死了。”
想到自己的亲大姐,宋春雪有些心疼。
虽然她重活了一次,却再也见不到大姐。
等过些日子没这么忙,她想去找几个姐姐。
老大垂着脑袋,很难过的样子。
宋春雪轻声道,“你也不必自责,各人有各命,成了家再亲的人都会疏远,很正常的。”
“行了,孩子又哭了,去哄一哄。”宋春雪低头和面,“今后你们俩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老大站着没动,宋春雪也没再说话。
半晌,他悄然离开。
宋春雪也没觉得多难过,就是心里头苦苦的,也不太要紧。
不多时,三娃轻手轻脚地进来。
“娘,没跟大哥吵起来吧?”
宋春雪笑了,“你觉得我们吵起来了?”
三娃摸了摸鼻子笑道,“老四让我来看看,说怕你看老大那副熊样,忍不住打他两擀杖。”
“我脾气那么大?”宋春雪用菜刀刮了刮手上的面,“以后都要各过各的了,我没必要惹得他一辈子都记得我今晚对他不好。”
“嗯,是这么个理。”三娃坐在地上的小板凳上,“娘还记得名字怎么写吗?”
“昨晚忘记说了,娘的名字很好听。春是春天的春,雪是大雪的雪,我今日特地问了夫子,夫子说春雪象征着健康吉祥,瑞雪兆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