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春以为三娃老四受了欺负,来到北屋,却发现他们笑的是旁人。
一个打开了宋春雪首饰盒的男人,被三娃给骂了。
看到宋春雪进来,汪德富笑道,“你是不是怕我们欺负了你家孩子,没想到三娃从放羊娃变成了读书人,嘴皮子也利索了不少,把他汪家叔骂得没脾气了。”
若是从前,宋春雪肯定会贬低自家孩子,然后装模作样的训斥三娃两句,像庄子上很多当娘的一样。
因为她见过的都是这样,小时候犯了错,为了不得罪大人,最先责骂的便是孩子。
宋春雪看向坐在炕柜旁边嗑瓜子的老四,再看看在桌前的矮凳上,正端起茶壶煮茶的三娃,眉眼含笑。
“是啊,以前三娃不爱说话,受委屈了也不说。但我的孩子我清楚,三娃不会无缘无故的骂人,如果是三娃错怪了他汪家叔,我来替三娃赔个不是。”
说着,宋春雪的目光落在跟她差不多年纪的汪家汉子身上,“我家三娃怎么骂你了?”
其余人都在看笑话,汪德富看宋春雪不上道,便笑着打岔,“也没啥重话,孩子嘛,骂人又不疼,也是他汪家叔做的不对。”
被骂的人是汪德富的堂兄,此时正面色不悦的嗑着瓜子。
三娃似笑非笑的接话,“也是我这个当小辈的冒犯了,但我今年就十八岁了,也不小了,以后说我娘的闲话,我这个做儿子的若是当作没听到,也不像话不是。”
“说的没错,”汪德富笑道,“孩子长大了,都知道为娘撑腰了,宋春雪,你真是养了个孝顺儿子。”
“三娃吃了不少苦,最知道感恩,也知道在旁人面前维护我。”宋春雪没有谦虚,“我很欣慰。”
她看向汪家汉子,“今天这么多人,若是我家孩子说了什么,你也别放在心上。三娃在给你炖茶呢,你也别跟他计较,喝一杯吧。”
不用问都知道,他们肯定是拿她的私事开玩笑,三娃不给面子直接骂了回去。
人心善妒,换做宋春雪自己,看到曾经还不如自己的人忽然过上了好日子,不仅穿得好了,说话做事也硬气了,一点不似曾经那样带着好脸色,她也嫉妒的不行,忍不住想要挤兑两句。
在这个节骨眼上,宋春雪也没必要跟他们结仇。
哪怕她搬走了,以后还是同一个庄子上的。
一味的动手发狠也没必要,只要不太过分,没必要揪着不放。
以和为贵是要有资本和底气的,以前她不懂这个道理,其实那时候,她最应该发疯护犊子。
如今,在大家眼中,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不敢去人堆里的宋春雪了,她也没必要非争那一口气。
能让别人嫉妒,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
等她老了死了,说不定还是要回来埋在这个山沟沟里,也需要人家的后辈抬埋。
以后的日子,就让他们编排去,她过她的好日子,反正她又听不到。
“还墨迹啥呢,眼看着就要十五了,你们都会唱了吗,秀莲你来一段儿,唱给大家听听。”
上川来的教唱戏的花白胡须的汉子打破沉默,“还有你杨二郎的词儿,都背下来了没?”
“不不不,师傅我脑子笨,还没学会,让其他人先唱,你教教我这段儿怎么唱。”
“哪段?”教唱的师傅没好气道,“我看你们就是来谝闲的,哪里是来唱戏的。《金沙滩》这场戏很长,说不定要唱两个时辰,你们都给我认真点,明晚上早点,我们挨个儿听一听,若是唱的不好白天多唱,既然要唱就认真点,别嬉皮笑脸的。”
“……”
“……”
一群人被骂的鸦雀无声。
教唱戏的不是这边庄子上的人,每晚要早早的骑马赶来,看大家不认真难免动气。
但人家骂得对,大家也不敢反驳。
宋春雪又去了西边的屋子,半个时辰后,大家从北屋出来,先后离去。
三娃跟老四将人送走,进了院子拴上门栓。
他俩跑到北屋,看到宋春雪在扫地,满地的瓜子皮,踩上去个哇个哇的。
“娘,你快说说,我们真的要搬到城里去吗,咱家真的在县里有院子了吗?”老四急得抓着宋春雪的胳膊,“娘,你瞒得真严实,这么大的事儿是怎么忍得住不说的?”
“事以密成,我怕出岔子。”
宋春雪想过了,他们先搬去那个高墙堡子的院子里面住,过两年不大太平,到时候再挪地方很麻烦。
老四激动的咬手指,“那娘打算何时搬?”
“唱戏结束就慢慢的搬,一两回肯定搬不完,多借两个驴车,先将之前的东西搬到县里去,那时候三娃正好要读书了,直接让三娃去县里的学堂,一边读书一边给咱们看院子。”
三娃面色平静,心里却是波涛汹涌,情绪翻滚。
他真要去县里读书了?
曾经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这才多久就能实现了?
“要去县里读书啊,太好了。”老四不由酸涩道,“那娘能让我继续去读书吗?”
宋春雪淡淡的看着他,“那你是真心想读吗,有多想?”
老四抓耳挠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