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阳的话,引起了宋春雪的兴趣。
他在庄狼县这么长时间,门路多人脉广,而且他对这个小小的城池了如指掌。
何况,他还算是地头蛇的身份,除了种地肯定有别的营生。
但他在有那么多小弟的情况下,还能踏踏实实的种地赚小钱,绝对不是一般人。
他有格局有眼界,就是有时候有些无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但是这样的人,很适合交朋友。
从前,宋春雪总会生出自己如果是个男人就好了的念头,她就可以做什么做什么。
而现在她在想,为什么女人就不行?
姚曼那样的人,如果换作是男人,她的名声就没那么重要了,不会被人津津乐道。
可是姚曼能那样做,就说明她不在乎名声,她能依靠青梅竹马,却又不想完全臣服她,她有自己的野心。
她不甘心当别人的金丝雀,她勇敢大胆,哪怕有风险她也会做。
虽然她的夫君去世了,但她对孩子的事情毫不含糊,哪怕是女儿也送进了学堂,找了人专程照顾他们。
虽然她们不是一路人,但宋春雪很佩服她。
“什么生意,说来听听。”
宋春雪温声道,“我的确不能光靠种地,天会旱。”
“你想不想开一家布庄,给人做成衣,请绣娘给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做衣裳?”
梅阳认真分析道,“我听说张家老汉去中原进了货,布匹进了不少,昂贵的料子却很少,但我们县里其实有不少富贵人家的人,想买更好的料子,买更好看的花色,却只能托人从别的地方捎过来。”
“你是女人应当明白,有些人为了做一身好看的衣裳,不会疼惜银子,但我手头的银子不够买布,不如我们合起伙来开一家?”
梅阳道,“铺子我都选好了,你若是不放心,那家铺子我们一起出钱买下来,买布的钱我们一人出一半,专门请个账房先生,如何?”
宋春雪略作思索,虽然接下来的两年收成不好,有人会挨饿。
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哪怕路上的流民再多,这街上的铺子照样开张做生意。
难的都是勤勤恳恳种地的老百姓,那些不缺钱不缺粮的,只要敌人不破门而入,不会烧杀抢夺,再大的困难总会跨过去。
让她心动的是,梅阳说的这个想法,正是几年后姚曼忽然发家的原因。
她没想到梅阳这么早就瞅准了。
“你为什么会找我,就不怕我胡搅蛮缠,目光短浅,这不行那不行不好协商?”宋春雪开门见山,“何况,我手头没那么多银子。”
“你有,”梅阳微微一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变有钱的,但我能看出来,你有。”
宋春雪微微一笑,“那我又如何确定,你不会骗我?”
梅阳笑了,“你大可以打听打听我梅阳的为人,之前我死缠烂打没脸没皮,但我从不会在钱财上占人便宜。”
“我家有个磨坊,但我交给旁人来守着,这几年攒了点小钱,饿不死就好。但现在不同,我有了孩子,将来不想他跟我一样穷。”
梅阳语气认真,“若是赔了算我的。”
“有你这句话,我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宋春雪开门见山,“你现在需要多少银子,最晚何时铺子能开张?”
“说实话,我之所以迟迟不买铺子做生意,就是不想自己操心,也没有可靠的人手,交给别人不放心。收拾铺子进货之类的事情,我不想管,我只看账。”
梅阳没想到她这么干脆,“我还怕你指手画脚呢,这样最好,宋姐爽快。六十两银子,你目前能拿得出来吗?”
好看的布那么贵,六十两够吗?
既然要做,就放心大胆的做,对宋春雪来说,梅阳可比姚曼靠谱多了。
“明日巳时我会出门买东西,咱们在刘家肉铺那里碰面,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你给我立好字据。”
“……”梅阳愣了,不由挑眉盯着宋春雪,心里骇然。
“你,不考虑考虑?”
这么大的事情,他才提了几句,她就这么干脆的答应了。
而且,她一开口就给一百两银子?
她真是财大气粗啊。
“这么瞧着我作甚,若是骗我,我弄死你。”宋春雪淡淡道,“你若是还没想好,那就回家好好合计,过几日合计好了,再找我。”
说着,宋春雪转身往瓦匠家门口走。
“唉等等,”梅阳急忙阻拦,“我想好了,这事儿我都盘算半年了,就是我那帮兄弟都穷,我也不想开个小小的布庄混日子,搞不好要赔。”
“那铺子租着用还不如买下来,我听说过几年会涨价,这不是听说你还想买十亩地,觉得你手头有银子,厚着脸皮问了句。”
梅阳舔了舔嘴唇,心里头有些激动。
“不愧是我相中的人,出手这么大方,那就这样说好了,明日巳时,刘家肉铺不见不散,”梅阳正色道,“你若是不来,我就上你家要去。”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去问问泥瓦匠。”宋春雪摆了摆手,“记得写好字据。”
“放心,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