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书坊有两层,还算宽敞,一共有三个伙计,楼上两个,楼下一个。
这是宋春雪第一次来书坊,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书籍,那一条条工整的粗线,让她觉得神圣庄严。
这就是读书人爱来的地方,而且还是有钱的读书人。
从前,几个孩子的书都是小书舍里买的,乡里哪里有这么气派的书坊。
她能闻到书香混着熏香的味道,沁人心脾,光是行走在书架间,就仿佛置身云端。
宋春雪不禁伸手抚摸光滑的书架,没想到她还能来到这种地方。
她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甚至不能看清楚扉页上的字。
既然看不进去,那就挑选几本。
起初想挑两本来着,后来看到了更有趣的书名,似乎每一本都蕴藏着她从未窥探过的世界。
最后挑挑拣拣,伴随着强有力的心跳声,她挑选了五本。
若是能将这五本书全部看完,并且看懂,那该有多好。
她走到柜台前,将书放在上面,“给我包起来。”
看着花纹精美的书柜,宋春雪感觉在这里说话,一开口就是木香跟书香味儿。
以后若是修道观能省下银子,她一定要自己买个书坊。
“我们掌柜的来了,”刚才站在门口的伙计笑着对进门的男子道,“谢先生,这位夫人刚才要找您,你们是不是认识?”
谢先生?
宋春雪转头看向绕到柜台后面的男子,他的五官跟谢大人很像,看年纪跟老二差不多,眉眼间比谢征更锐利些。
棱角分明,不像谢征那么柔和。
他淡淡的向宋春雪看了过来,“这我夫人,找在下什么事?”
宋春雪回神,“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书坊的名字有些熟悉。”
年轻的掌柜抬起手臂,整理了一下精致华丽的袖口,微微蹙起眉头。
“是俗气吧?这是我三伯起的名字,按理说他饱读诗书,应该会起个很好听的名字,可不知道为何,他偏偏取了个像是人名,又不够雅致的,问他缘由他还不说。”
他不满的抱怨着,眉头越皱越深,“他还说是让我暂时打理这间书坊,这是别人的。我怀疑,他是想送给什么人。”
说到这儿,他似乎是很嫌弃的摇了摇头,“估计是看中了哪家女子,想要求人家的欢心来着。”
宋春雪安静的听着,从怀中摸出铜板递给伙计,胸中心思百转。
“你怎么说话呢?”
不知何时,老四站在她的身后。
“老四!”宋春雪沉着脸看向他,轻声道,“老实点。”
随后,她朝掌柜的点点头,“你们忙。”
抱着书跨出书坊,她干脆利落的钻进了马车。
“老四,快过来赶马,待会儿还要买些酒,你还有别的要买吗?”
老四回头看了两眼掌柜的,拉着脸跳上马车。
“没什么要买的,前面的酒肆酒很多,我去抱几坛子。”
宋春雪坐在马车内,摩挲着厚实的书皮,神情平静。
老四应该是看出那人跟谢大人有几分相似了。
她抬头撩起车帘,看了眼春雪书坊四个字,唇角微勾,欣慰之中透着几分苦涩。
也是,寻常的书坊都不会这样取名字。
春雪,转瞬即逝,后面跟着书坊二字,的确违和。
说不来什么滋味,但是她觉得,那位掌柜的说的没错。
他喊谢征三伯,说明他是谢征的侄子?
估计他觉得,自家三伯对一个种庄稼的,女人,而且还是儿孙满堂的老女人情有独钟,是一件极其荒唐的事。
以前从没有听他提起过自家的亲戚,如今忽然碰见,宋春雪只觉得,从前的担忧和忐忑,没必要。
苦涩之余,她竟然松了口气。
等下次说开了,谢征或许会看得明白些。
他这把年纪的人,就该实在一点。
他就该多出去走走,去金城那些官员家里走动,别排斥那些蓄意攀附的人家,或许还真能碰到诗书满腹又充满智慧的年轻女子。
不知何时,老四将几坛子酒塞到了马车上,宋春雪往旁边挪了挪。
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山上爬,有些吃力。
“娘,你没事吧?”
老四坐在外面,支支吾吾的开口安慰道,“那人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或许是……”
宋春雪笑了一声,“老四,你不会是想安慰我,觉得那人说的话太难听了,让我别当真?”
老四抓了抓耳朵没说话。
“实话而已,你觉得刺耳了?”宋春雪语气平静温柔,“不信你去问问旁人,没长眼睛的人都会觉得,我跟谢大人之间简直是天壤之别。”
“更何况,你们都误会了一件事,谢征只是欣赏我,并没有像那些粗鄙不堪,还见不得好的男人一样瞧不起我,人家只是教养好。”
“可人家有说过要跟我过一辈子,要娶我做续弦的话吗?”
“……”老四转头看向宋春雪,“可是这不是明摆着吗,他总不能是骗骗你,只想摘瓜不想负责吧……啊!”
宋春雪抬手敲了他一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