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宋春雪跟道长便乘坐马车出了门。
好在今日天气晴好,路上的积雪薄薄的,车辙压过的地方已经化了大半,且天刚亮雪没化,一点都不担心脚下路滑。
宋春雪的包袱里装了不少东西,师兄依旧背着他的布袋子,挂在肩上看着跟从前没什么区别。
但宋春雪知道,师兄能用得到的东西,他都能从那个布袋子里取出来。
她怀疑,这个大大的布袋子就是乾坤袋。
“师兄,现在你总该说说,我们去你老家,你打算了结什么恩怨吗?”
“等到地方了你就知道了,若是坐得无聊,我教你捏诀练个小法术,关键时候能报名。”
法术?
宋春雪瞪大眼睛,“我没听错吧?”
可是想到自己什么都学了点皮毛,上次的御剑她勉强能站在上面,飞两米就能掉下来。
“没听错,这个挺简单,小小的术法而已,比御剑好学多了,一个时辰就能学一个,如果你记性好的话,一辈子都不会忘。”
如今师兄说的话,宋春雪都不怎么信了。
但闲着也是闲着,她现在就有什么都想试一试的毛病。
马车走走停停,走半日找个地方吃顿饭,让马儿歇息片刻继续走,太阳落山之后就停下找客栈。
宋春雪觉得,师兄并不是很着急回家的样子。
而且,他这几日装着心事,话也少,很难捉摸的样子。
她一开始还很好奇,数次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到后面,见到一马平川,只能遥遥看到山峰的地方,她撩起帘子好奇的望着陌生的地方。
这匹枣红马越来越有灵性了,不用他们在前头赶车,他也能稳稳地往前走,该拐弯时拐弯,该减速的时候绝对不莽撞。
停歇的时候,宋春雪给它多添了些草料,觉得它实在乖巧惹人爱。
越往东走,眼前的视线越宽广,大路越平坦。
她不由感叹,“难怪老二上辈子要去南边定居,越是出门看看,越觉得我们那个地方太穷太干吧,简直可以用穷山恶水来形容。”
道长却不赞同。
“这些年,我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太多的人,却觉得你们那边更真实,四季分明,除了看老天爷的脸色,没什么不好。”
看老天爷的脸色,可不是嘛。
龙王爷要是忘了布雨,他们就只能喝西北风,西北风管够。
不过她自己也觉得其实没那么差劲,习惯了眼前有山脉,忽然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原,还怪难过的。
忽然很想回家。
这大冷的天,饥一顿饱一顿,路上碰到的人也不热情,宋春雪多问两句人家不耐烦,关键她还听不懂人家在说啥。
但师兄就能听懂,甚至能和和气气的跟人家闲聊两句。
“师兄,你们在聊什么,为啥我问话人家不爱搭理我?”
道长微微一笑,“简单,你要一开口就让人家愿意一吐为快,看人家在挑水,就说挑水挺辛苦啊,问问他们吃河水井水还是窖水之类的,看到人家拉东西就问拉的什么,今年的收成好不好,家里其他人怎么没帮忙,他肯定会倒一肚子的苦水。”
“人嘛,其实更愿意跟不认识的人说真心话,但你若是以外乡人的姿态开口,人家肯定会多有防备。走到哪里,碰到什么人,就把自己当人家的有缘人,大千世界,能够不远千里的说几句话,不失为一件奇妙的事,对不对?”
师兄这番话通透,宋春雪不住点头。
“师兄说的很多,那你这些年应该遇过不少人,听过不少人说的真心话,聊着聊着就不舍得了,分别的时候还挺伤感吧?”
道长笑了,眼里一半喜一半忧,清澈的眼神仿佛染上神的豁达和悲悯。
“是,我舍不得很多人,惊鸿一瞥的身影,会成为我在破庙里栖身时不断回味咀嚼的草料,就跟反刍的牛羊一样,嚼着嚼着就进入梦乡,那些遗憾美如酒,对月独饮才过瘾。”
道长坐在黑漆漆的石头坎下,握着酒葫芦,笑得像个傻子。
“啧,这是不是叫作顾影自怜?”宋春雪有些煞风景道,“我明白师兄的意思,你喜欢一个人待着。”
道长看向宋春雪,“那你不喜欢?”
“喜欢,只是没师兄想的多,从前满脑子想着明天干哪些活儿,现在想着明天是否能吃顿热乎的。”宋春雪站了起来,“好冷,我去马车上待着了,这都第七日了,明日能到师兄老家吗?”
道长捡了几颗炭装在汤婆子里,“能到,天黑天估计能到。”
宋春雪脱掉鞋子,将冰凉的脚夹在腿中间,心想若是再不到,她的脚就要冻僵了。
就在她从包袱里将所有的衣服裹在身上,打算早点睡着时,听到师兄在吹笛子。
她挑起帘子,心想这一幕若是被唐毓秀看到,肯定要迷晕了去。
如此看来,师兄少年时,定然生在富贵之家。
可能还不是一般的富贵,毕竟他爹都能找好多个女人了。
宋春雪猜测,师兄之所以无法原谅他父亲,肯定是他父亲辜负了他母亲,还因此冷落了他。
她闭上眼睛,听着外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