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的青梅竹马,从没听他说起过。
宋春雪十分好奇,但没有开口问。
刚跨进客栈,他们看到从楼梯上走下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紫红色的比甲,领口处的白色兔毛,衬得她唇红齿白。
虽然一眼就能看到她不年轻了,但是她那挺直修长的脖颈,恬静淡雅的气质让人很难不喜欢。
跟师兄一起长大的女人,自然不会差。
宋春雪有心调侃师兄,但想到自己身上,算了,这种事情只有自己清楚,外人的看法不重要。
“张承宣,十几年了,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女人的目光落在宋春雪身上,“她是谁?”
道长温声道,“三年前认的师弟。”
“我是吴麦,小时候在张家长大,我们算是张家的家奴,跟你师兄是一起长大的。”女人看着宋春雪示意道,“楼上请,我们坐下说话。”
“见过吴姐,那就麻烦你们了。”宋春雪也不推辞,率先上了楼。
她挑了个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的客房,将包袱丢在桌上。
而师兄选的就在她的旁边,房间很大很宽敞,里面的陈设一应俱全。
不多时,他们四个人围桌而坐,桌上摆满了酒菜。
“别客气,动筷吧,我们边吃边聊。”吴麦面带微笑看向道长,眼里带着老熟人的种种情绪,“你怎么一点都没变,连胡子还是那么长。”
吴白抬手捏了捏道长的肩膀,“就是啊修行之人真的可以长生不老吗?你的脸皮还是老样子,而我这张脸风吹日晒的,都快成抹布了,你若是刮了胡子,肯定比我年轻十几岁。”
道长微微一笑,“从现在开始修行也不晚,你会比我还年轻。”
吴白连连摇头,“每天忙得回到家倒头就睡,哪里顾得上打坐。”
“修行的途径有两种,修心修身,仅仅是修心也能改变仪态,没让你打坐。”道长认真解释。
吴白有些抗拒,“我做这种营生不仅要杀生,还喜欢吃牛肉,修行反倒让我不开心,算了,这辈子就这样吧,但我姐也在修行了,每天坚持打坐,时常布施,晚上睡觉前还读书。”
道长有些意外,不由点点头,“这是好事。”
吴麦笑道,“我孤身一人,跟吴白不一样,不需要养儿育女,闲着也是闲着。”
宋春雪大吃一惊,本以为她跟自己一样也是寡妇呢,没想到人家为师兄守身如玉?
她不由看向师兄,如此痴情的人,是在等师兄吗?
不过她怕说错话,低头专心吃饭。
听他们说话,宋春雪大概理出一点头绪来。
原来吴麦跟吴白,就是在道长离家出走后的第二年,被张家赶了出来。
道长在张家的时候,因为跟吴白吴麦兄弟俩年纪相仿,吴家四口过得也很滋润。
被赶出张家之后,清闲惯了的吴白吴麦父母好吃懒做,家里的地不爱种,刚开了个面馆,因为早上起不来,碗洗的不干净,后来几乎没什么客人,正好匆匆关了门。
吴家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看着吴麦快要及笄,他们便打起了吴麦的主意,打算将她许配给有钱人家的傻公子。
那时,道长还在几十里外的虚凉山上,吴麦曾偷偷去找过道长,想要跟他成私奔,找个没人的地方过日子。
道长拒绝了,他说他要清修,不贪恋红尘。
吴麦伤心欲绝回了家,被绑着送上了花轿,嫁给了傻公子。
好在那傻公子还算好相处,就是傻了点,笨了些。
但吴麦没想到,那傻公子命不久矣,他们夫妻三载,他便撒手人寰。
那是,吴麦刚怀上孩子,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偷偷熬了草药拿掉了孩子。
不知道被哪个婆子发现了,吴麦被夫家赶出家门,恰好那时候她弟弟吴白不堪忍受父母的打骂,他们兄弟俩一起跑到豫州来讨生活。
一开始,兄弟俩过得很艰难,他们睡过大街要过饭,还翻过富贵人家倒掉的剩菜桶。
师兄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给了他们三两银子。
不仅如此,道长还给他们找了个差事,踏踏实实给人家做了五年的活儿,攒了点银子开了面馆。
嫁过人的吴麦对道长心意更坚定,面对找上门说亲的媒婆,她没有一次松口答应的。
宋春雪听着不由感慨,师兄这样心志坚定的人,终究会让吴麦失望的。
“当年好生执着,几次三番的去找你,后来听说你离开山门不再回来,我才知道你的道心有多坚固,你师父也说你是难得一见的修行奇才,是他道行不够会耽误你。”
吴麦的声音,有种历尽沧桑的尘埃落定感。
“你师父每次让下山路过此处的人,会让这里受过他们恩惠的人,对我们照顾一二,所以我们开客栈,没人为难我们。”
说着,吴麦举起酒杯,“张承宣,我敬你一杯。”
道长起身,“你不怪我就好,因为我能让你看清楚自己的道,是我的荣幸,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吴白在一旁叹气,十分幽怨的看了宋春雪一眼。
宋春雪明白他们有话要说,便起身去了茅房,顺道在楼下待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