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丰这人困倦的时候,脾气就压不住,这一点杜立还是知晓得,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
但看着陈丰的模样,他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其实也并无不可。
“什么?”陈丰惊叫一声。
杜立挥手拍了一下陈丰的脑袋,“小声些,云锦睡觉呢!”
就在杜立说这话的时候,慕容复也配合的翻了个身,表示自己确实被陈丰惊到了。
头上吃痛,再加上慕容复在软榻上传过来的声音,陈丰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他们家娶媳妇儿,所有的事情都要我做了也就算了,他们自己家里有的东西,竟然还要我花银子和他们买?”
“子言,我就是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陈丰苦着一张脸,“我还要给我女儿,你那还没出生的小侄女儿赚玩具钱呢。”
杜立不说话,只看着陈丰。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不是想要打消陛下的忌惮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可是……”
陈丰难得孩子气,大概也只有这种睡不醒的时候,才能得见吧。
“你当真觉得富可敌国是好事吗?”
杜立一句话便唤醒了陈丰,富有可能是好事,但是富可敌国就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了,这大唐的天空
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他,见面的时候说一声年少有为,但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算计他呢,尤其对于他而言,虽然现在不在朝为官了,但是他与朝堂可还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看来,明日我确实要入宫一趟了。”无精打采,任是谁要失去一大笔银子,都会心疼不已吧,陈丰自然也不能免俗。
“嗯,届时看着国库之中没有的东西,我们便从礼单上换下去,找其他的东西替代就是了。想来此事陛下会让我与你一同处理。”杜立满脸认真,不像是说虚话。
“我知道了。”除了点头,他还能说什么,没看子言都已经将他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吗?
“子言,你该不会是与陛下说好了,来算计我的吧?”陈丰趴在桌子上,连头上的呆毛都歪了下来。
“总比你当真让陛下忌惮了要强吧。”这话说来,竟然算是默认了陈丰的说法。
“所以,你当真与陛下商议好了?”陈丰瞪大了眼睛,那今日子言来寻他,也是在子言的计划之中了?
“今日陛下召我入宫,说了些没来由的话,我细细想来,大概也就这件事情是陛下真正想说的了。”杜立朝着陈丰说道。
“陛下说了什么?”手中的
笔也放下了,将纸张都挪到了边上,陈丰趴在桌上,看着杜立的方向,“我都有点搞不清楚,咱们陛下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听陛下的意思,暂时好像并没有避讳你的想法。”
“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呢,没准下一秒,他就饿了呢。”陈丰无奈的说道,“你也说了富可敌国不是好事,树大招风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话,你应当是知晓的。”
杜立不置可否,却也点了点头。
“罢了,随他去吧,此间事了,我便要带着我家娘子游遍名山大川,看遍山山水水了。”陈丰挥了下手,做出一副豪情万状的模样。
“当真甘心?”杜立看了眼陈丰,竟有几分心酸。
“什么?”陈丰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你,就这么放弃自己的前途,当真甘心?”他也不管陈丰是真的没有听明白,还是装作不明白,就这样在陈丰的面前重复了一遍。
“甘不甘心的,怎么活都是一辈子,不是吗?有些东西不能强求。”陈丰忽然偏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月朗星稀,“有些东西,上天不想给你,谁都强求不来,真要强求,怕是要遭天谴了。”
陈丰本是不信神佛的,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也由不得
他不相信了。
他都能来到这里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不过他也从未将希望寄托在神佛的身上就是了。
真是心酸啊!分明有豪情万千,想要为国立功,但却又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不得不强迫自己远离此般纷扰。
“若是陛下信你呢?”杜立忽然看着陈丰,他虽然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是陈丰想多了,但是他好像也并没有看到李世民对陈丰的忌惮表现在哪里,是他太单纯了吗?
“我能用我全家的身家性命来赌一国之君的信任吗?”陈丰也明白,李世民可能会信他,可能不会忌惮他,但是他能用自己一家数百人的身家性命,赌一个君主带给他的可能吗?
帝王多疑,今时今日,他还没让帝王忌讳,但是过了今时今日呢?若是有朝一日,帝王信了旁人的话呢?他会落得何种下场?死无葬身之地也不过如此吧,还要连累一家人跟着自己命丧黄泉吗?
陈丰不敢冒这个风险,若是他孑然一身,也便罢了,可偏偏他有家,有妻,还有即将降生的女儿,他还有妹妹,又认得一家干亲。
听陈丰这般说,他便也没有办法继续劝说了。
是啊,陈丰不能冒这样的风险,换成是他
,他也不敢去冒这样的风险。
书房中的谈话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