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姜歪头看他。
“所以,你现在是听不见我在说什么?”
桑楚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他的确是听不见的。
但他能看见公主的嘴唇在动。
大概公主是在担心他吧。
“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
姜姜喃喃自语,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人,如今成了个聋子,半个哑巴。
父母双亡,家族覆没。
一朝之间,从天堂跌落地狱。
这种感觉姜姜没有体会过。
但无疑是极其痛苦的。
桑楚没有痛哭流涕,也没有一见到他就跪着求她饶恕,甚至没有替父母喊冤,眼中没有一丝怨恨。
但他的眼睛里,也没有生气。
死气沉沉的,没什么波澜,似乎什么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看起来乖巧,但其实更像是主动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就这么把自己封闭在那,不听别人说,自己也不说话。
安静的不像个活人。
更像傀儡。
她深吸了口气,吩咐人拿笔墨来。
人都在外头,她没有大声喊,自然是听不见的。
暗一犹豫了会儿,走进门口。
安德胜正靠在门框上打哈欠,突然间感觉到右腰被戳了戳……
他全身一僵,只听一道冷漠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笔墨。”
短短两个字,似乎带着冷冽的寒风。
可等他再回头去看时,人影已经消失了。
他倒吸了口冷气。
无声无息的靠近,无声无息的退出,若他愿意,甚至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自己。
这样的人……陛下竟然能够放心留给公主。
笔墨很快就到。
姜姜见桑楚乖乖巧巧的坐在那,哼了一声,拿起笔写了起来。
她向来是不爱写大字的。
并不是不爱读书,只是不喜欢描字。
聪明的小孩对这种一板一眼的劳动不感兴趣,总觉得是在浪费生命,宁愿多花点时间玩泥巴,都不愿意多写一篇字帖。
平常完成先生的课业时,字迹也很敷衍。
但今天为了让桑楚看懂,姜姜写的很认真,一笔一画的下去,比平日的速度慢上了足足三成。
她这么辛苦,桑楚却在那乖乖坐着,安逸的让人生气。
“你过来。”
姜姜冲他勾勾手。
因为桑楚现在听不见,她甚至招了两次手,也要把人叫过来。
“你,帮我磨墨。”
姜姜理直气壮的比划着。
同样是伴读,人家桑狸就知道帮忙提书包,收拾文房四宝,帮忙磨墨。
这家伙却从来都没有做过。
现在她可是为了他的事情在劳累,
姜姜自认为自己还是能指示一下他的。
桑楚也不反驳,看懂了之后就乖乖的磨墨。
嘴唇抿着,在姜姜看过来的时候,会露出一个缺牙的羞涩的笑。
可姜姜也知道,只是自己指使了他,他才愿意动。
其他时间,他大概还是不愿意和外界有所联系的。
姜姜写了长长的两页纸。
话很长,都是发自内心的。
【家中突然遭遇变故,你自然会伤心难过,我也不劝你,让你不要伤心,至亲离世,只有无情无义之人才不会伤心。
你若是伤心那很正常,大可以给自己一段时间休息,可人不能永远沉浸在过去,我知道,我现在说这种话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的父母是我的父皇下旨杀害的,你若是怨恨父皇,怨恨我,那很正常,只是那样的话,我和父皇都不会容你。
桑家主和秦国夫人犯了谋逆大罪,是必然要死的,即便父皇不杀,也有的是人要杀他们,父皇没有做错,我也不会因此觉得对不起你。】
桑楚眼睫毛颤动,眼睛微微下垂。
拿起了另一张纸。
【这件事情,你实属无辜,父皇明白,我也明白,父皇仁善,愿意留你一条性命,只是丑话要说在前头。
你若活着,你的父母就不能是逆贼,你不能做逆贼之子,无论是公开场合还是私下,都不能称呼他们为父母。
不能祭奠他们,不能怀念他们,你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前程,不用想着报仇,因为父皇一定会派人看着你。
你一旦有这种苗头,便会死无葬身之地,你接下来的日子可能过得没有之前好,没有之前潇洒随意,也不会有人再继续捧着你。
但到底,还有命在,还有未来。】
姜姜见他看完了,又递过去一张纸。
这是她刚写的。
认识的这两年,桑楚对别人如何她不清楚。
但对她却是一片赤诚。
【其实我也不明白人为什么要活着,反正人都是要死的呀。
我问母妃,母妃说,“当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并不是真的想探索活着的意义,只是生活上有事儿让你觉得痛苦了。
有人说要为了责任而活,有人说要为了自己而活,有人说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