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好用自己偷偷升起来的小火炉熬好了药,用破旧的食盒小心地拎着进了归尘院,正在忙乱着的懿慈宫谁也不会在意一个洒扫的末等宫女的去向。
她刚小心地推开了魏贤住的房门,就被眼前所见的画面惊到,手里的食盒险些就要掉在了地上。
床上的人身上盖着的黑棉絮一半被扔到了地上,浸在充满了尿骚味的茶壶里,一半还在床上,但却已经湿乎乎地再也起不到半点保暖作用,而床上躺着的人,身上还在化脓的伤口全都暴露在了空气中,已经再也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魏贤死了,死不瞑目。
显然是有人在她不在的时候进了这里,看见床上毫无反抗之力的魏贤,用近乎是侮辱的手段折磨死了他。
中心系统在有人进入当前界面之后,就再也不能实时读取此界面的进展,所有的消息都要靠界面中的人来传递,接受之后才能给予反馈,所以魏贤在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死了。
目标人物一死,只要她也离开这个界面,相互联系着的世界体系就会因为被改变了的重大历史轨迹而崩塌,就算她不离开,没有了魏贤,没有他在该做事的时间段里做好事情,所有的世界一样会因为一个轨道的改变而崩坏。
静好在他床边站了几分钟,伸手合上魏贤大睁着的眼睛之后,和中心系统汇报了这边的情况和她新做的决定。
魏贤不能死,但她的原身可以。
粉儿是懿慈宫的三等宫女,手下管的就是两个负责洒扫的末等宫女,平日里有事就打发下面的人去办,能在主子面前得脸的事才会自己亲自去。但近几日,满懿慈宫的人都被太后娘娘突然病倒所累,忙得应付各大臣的亲眷和后宫的娘娘,恨不得能长出多几只手脚来。
端了一天的茶,累得恨不得直接扑倒在床的粉儿回院子的时候就看见了自己手下的一个叫盈儿的宫女从睡房里里偷偷溜了出来,连近在眼前的她都没有见着,脸上还带着泪痕就跑了出去。
她扬声叫了几句,跑得飞快的人也似没听见一样,倒是眼前的门又被打开,和盈儿同住的果儿怯生生地探出了头,看见是她又吓得缩了回去。
陪了一天的小心,手底下的两个还一个个都像是没看见她一样,粉儿怒气一上来,直接就踢开了眼前没关紧的门,“你们一个两个小贱蹄子是怎么回事,啊?最近我不在,眼里就没我了是吧?”
果儿胆子本来就小,被她一下,哆嗦着就把话说出来了,“盈儿姐姐家里老娘病重,她又没有钱寄回去,哭了好几天了,刚才都伤心地跑出去了,我,我就是想追去看看……”
“追什么追?”粉儿一听是钱的事就彻底没了耐心,心里庆幸着还好自己不在,不然那小贱蹄子还得找她借钱,当下也就熄了去追的心,“她自己想开了就会回来,还追追追,你明天的事不用做了?”
把人训了一顿之后,她转身就回了自己三等宫女的通铺,想着这两天还得避着点那小贱蹄子,免得还问她借钱。
结果她才避了两天,就听说懿慈宫外的荷花池里死了个某等小宫女,涨得连人型都看不见了,掌事姑姑正在问是谁管着的,要问不出来还打算查。
她心里“咯噔”一下,随着看热闹的人过去跑过去,一眼就看见那尸体脚上那双眼熟的绣鞋,鞋子不过手掌大,尸体却完全被涨开了,半只脚都要被涨到外面来,吓得她马上捂了眼,再不敢多看。
那边的掌事姑姑还在问是谁手下的人,说是找出来得查查死因,免得冤魂还来索命。
她心一颤,马上就喊了出来,“她不是被害死的,是自己自尽的!”
盈儿的事的确有根据,另有两个三等宫女都被她借过钱,而且两天前还有人看见过她站在荷花池边,再加上那夜粉儿和果儿说的话都能相互对上,掌事姑姑确认了之后也就懒得再查,裹了草席把溃烂得不能看的尸体扔到乱葬岗,埋怨了句晦气。
手下的人少了一个粉儿要做的事情就多了,连着七八天,一天只能睡三个时辰,累得白天当值时都在打盹,连眼前什么时候多了个人都不知道。
她睁眼看见眼前的小太监时吓了一大跳,莫名就觉得那双带着笑影的大眼有些熟悉,还没等混沌的脑子清醒一点,手里就被塞了个不小的碎银子。
“这位姐姐,我是之前盈儿的同乡,贱名就叫魏贤,之前我病重的时候承了盈儿的照顾,病好后就想帮她当着差,能麻烦您帮我通融通融吗?”
她正要拒绝,手里又被塞进一个碎银子,眼前清秀的小太监笑得很是奉承,“这点小事,对姐姐这种得脸的人,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粉儿掂了下手里的重量,知道这小太监基本是把老底都给了,当即满意地笑了下,“行,我帮你去说一声,这宫里也不能养闲人不是。”
不过就是手下找个洒扫的小太监,往上知会一声,记录下就成,要是再不来一个人,累死的就要是她了。
太后娘娘的病起伏了十几天,终于在半夜的时候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从皇城里传出来的哭声和丧钟一起,重重地敲在了众位大臣的心头。
一朝天子一朝臣,掌权的人换了,这天八成也要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