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心知肚明,真算到了我头上,也没人敢拿我怎样,最多不过一阵呵斥。”
他倒是真不将这件事放在心里,上一世更过分的都有,他对李冠早就没了期待。
静好盯着他看了一会,起身行礼告退。
大司马府上的姬妾众多,子女更是不少,一个家宴都能办得声势浩大,两列队伍依次排开,又备了几列次席,满满当当的都坐满了人。
几位长成的嫡公子,除了回来养伤的三公子,其他四位都留在了前线,听说还都立了不少军功,郎主打算年后就向上呈报请封,之后就算没有嗣子之位,怕也是要比常人高出许多。
几位生了儿子的姬妾都恨恨地看向坐在主位旁的大妇,眼里的嫉火几乎燎原,待看见备在主座旁的那个偏小的席座时,更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生的儿子在外立军功,生的女儿还比儿子更得郎主的眼!
宴席过半,李冠放了手里的酒樽,抬头就看向子嗣席首座上的人,“榭儿,听说你近日都在书房里批复着疏报?”
他一开口,原本还有些杂声的宴席上瞬间就安静下来,显得他的语气在空旷中愈加的威严,“那疏报可是呈于今上之物,你怎可没有分寸,擅自在其中动手?便是为父,处理时也是慎之又慎,无不按着今上的旨意酌情办理。”
他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人就都理会到了他的意味,即刻间,就有几位耐不住已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
之前还艳羡他得了这般职务,没想到今日就被推出去当替罪羊了。
李榭一声未驳,起身就跪在堂中,以额扣地。
郤夫人动了动嘴,在李冠瞥过去的一个眼神中按捺下了所有的话。
李冠显然是颇为满意在场的人的识趣,嘴角也带出了几分笑影,“也罢,明日你就随为父进宫负荆请罪,让今上来决定你的罪责。”
负荆请罪。
这在司朝已经衍化为一种贪生怕死的行为,□□着上身从家门走向皇城,路上看见的百姓都可丢掷杂物以示愤恨。
李冠这显然是要舍弃了他这个儿子的脸面,堵住了众人的悠悠之口。
他的手忍不住就在衣袖中死死握紧,一字的答复就堵在喉间再也吐出口。
“阿兄要去负荆请罪吗?”坐在主座旁的静好在一片沉寂中开了口,清丽又带着些软糯的音调颇有些娇俏,“那不是半个城的百姓都看见了阿兄的容貌,静儿长得和阿兄如此相似,以后出门不会被人当成阿兄扔臭鸡蛋吧?”
她皱着眉,就像是真的只是在说出自己的疑惑。
李冠端起酒杯的手一顿,看了眼女儿后又叫垂首的李榭抬起头来,细细打量一番之后发现两人真是极为相像,只是他的那双凤眸像大妇,而女儿的杏眼却是随了他,乍一眼看去还真有些分辨不清。
但多少有着年岁之差,且还是男女之别。
“就算不把静儿认成阿兄,也一定知道静儿就是阿兄的胞妹,以后静儿最好是连宴席都不要参加了,免得人家在背后说闲话……”
她苦恼地嘟哝了几句,转头看向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的李冠,“阿父,不要让阿兄去负荆请罪好不好,今上之前不是病了一段时间吗?阿兄擅自处理疏报一定是在担心今上的身体,不是故意的。”
她看李冠还有些挣扎,当即就祭出了他最在意的事,“静儿不想变成被人指指点点的坏姑娘,失了好名声也损了好运气。”
这个和他的运势相连的女儿的运势,在多次得到证实之后,当之无愧地就成了李冠的死穴,他纵使心里有再多的顾念,在这样的损伤之前也要先顾好更为重要的运势。
尤其现在前线还情况难辨,成败不定。
好在静儿刚才给了他一个更加恰当的借口,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今上之前病过?为父还不知道这件事,倒是错怪了榭儿,那你明日就随着我进宫和今上好好解释一番,免得外人也一起误会了。”
李榭应了起身,在坐下后却全然失了在进食的胃口,不自觉就抬眸去看那个坐在主座旁的人。
真的和他长得很像。
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
许是他的视线太过专注且不加掩饰,被盯着的人终于忍不住朝他转过头来,那抹笑意简直和他往常站在她床榻前居高临下望去的别无二致。
得意得很啊。
李榭端起茶盏凑到嘴边,罢了,好歹也是妹妹,以后就好好养着吧,别饿死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