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颁布的各种规定,虽然说是赏罚分明,但却是建立在自相残杀之上的。
按照明军颁布的军律,确实可以造就一批非富即贵的功臣集团。
但这个功臣集团的手上沾满了安南人的血。
从今往后,这个功臣集团会一心向着大明,对安南人不吝于举起屠刀。
毫不客气的说,这就是用安南人的血肉,为大明养了一批狗腿子。
胡龙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苍老的脸上看起来比谁都高兴……
传达军令之后,这支六千人的安南义军就开始向着黎城出发了。
朱允熥向安南人保证:“各位放心,我们有大炮可以支援你们的战斗,黎城低矮的城墙只不过是形同虚设!”
“这些军功都是拱手让给你们的!”
“如果不是害怕误伤平民,朕就直接让大明的兵马发起进攻了……”
总之,黎城那边的军功唾手可得。
两天后,当安南义军抵达黎城,眼前是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明军的火炮在黎城远方不断打响,呼啸而至的炮弹打在城墙上,把砖石砌筑的城墙打出了一道道裂缝和坑洞。
硝烟滚滚,遮蔽了天空中的阳光,让战场变得昏暗。
城墙已经被火炮轰塌了几个口子,散落的泥土形成了一个斜坡。
胡龙知道,城墙的崩塌,代表着城市的沦陷已经不远了。
在残破的城门和城墙缺口附近,大量的尸体倒在泥泞的红色土地里。
以胡龙的经验,这些分不清是平民还是军兵的人,在涌出城门的时候,在一瞬间遭遇了大量的伤亡,数不清的尸体堆积在一起,形成了小山一般的障碍。
胡龙确信朱允熥没有撒谎:凭着明军的实力,确实可以轻松攻破城池,把城里的人杀得鸡犬不留。
在这个过程中,明军甚至不需要付出多大伤亡,只要用火炮、火炮、火油,就可以消灭掉安南的反抗力量。
但明军没有动手。
现在这把屠刀,递到胡龙手中来了。
胡龙已经年迈,家眷又在黎城——当他举起屠刀的时候,便意味着胡龙多半要绝后了。
但老将军没得选。
如果不动手,自己手下新招降的六千残兵肯定会死,自己也同样不能幸免。
除此之外,城里的百姓也别想活命。
那个大明皇帝看似笑嘻嘻的颇为和善,但胡龙从他眼中看出了无情和冷酷。
如果有必要,对方会毫不犹豫的杀光黎城的所有人,然后重新从大明迁移百姓过来。
为了城里城外的万千生灵,胡龙咬牙切齿的说出两个字:“攻城!”
拿着刀枪盾牌的安南“义军”朝城里冲去。
为了让城里的守军放松警惕,他们没有喊打喊杀,而是沉默的朝着黎城狂奔。
从外表看起来,这些安南人就像是从谅山前线撤下来的军队。
因为这种假象,城内的安南守军还欢呼了几声。
直到胡龙带领士兵冲进残破的城墙缺口。
杀戮在一瞬间爆发出来……
过来迎接援军的安南人成排成排的倒下,然后被急不可耐的同胞砍下人头去领赏。
数千安南人像是狂风暴雨卷入城池,将城墙缺口附近的守军一扫而空。
“好心”的明军跟着入城,在城墙上大声宣读着军中的奖罚命令。
为了方便安南人更好的作战,还有军中的功曹拿着文书,现场为提着脑袋的义军记功。
至于这一战后,能有多少人可以活着领赏,那就谁都不知道了。
乱哄哄的街道上,养精蓄锐的义军,与城里疲惫的守军展开了短暂的厮杀。
与明军不同,胡龙手下的士兵很熟悉黎城的环境,同时也很熟悉城里的守军。
为了偷袭,那些义军还会用安南语大喊着“自己人”,然后跑到守军身边忽然挥刀斩首。
敌我不分的守军很快就崩溃了……
胡龙带着几十个侍卫走在大街上,只见到处都是混乱和血腥。
几个义军从街边的民居里跑出来,手中提着血淋淋的人头。
民居里有妇孺在哭泣。
毫无疑问,这几个义军杀死的并不是士兵,而是无辜的平民。
怒不可遏的胡龙想要训斥对方,但那几个士兵一转眼就跑进人群,在混乱的街道上消失不见了。
老将军的心里泛起一股无力感。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为了获得军功,那些原本懦弱惶恐的残兵,变成了凶狠的豺狼。
他们冲进房屋,见人就杀。
一些心狠手辣的,还会笑嘻嘻的说一句:“无大事,借你等人头一用……”
从这一天起,“借你人头一用”,变成了杀良冒功的代名词。
城内的混乱越来越不可收拾。
疯狂的杀戮从中午一直持续到晚间。
天黑之后,安南义军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一些原本是守军的队伍,也自称临阵起义,向明军表示臣服。
让胡龙无语的是,明军也非常慷慨的接纳了对方的投降,还颁发了旗帜,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