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书房内
谢瑞言辞恳切的道歉,眼圈红红的,似乎是真心悔过。
谢云铮听着他的话,脸上依旧平静,沉声道,“皇上不必如此,臣是大梁朝的臣子,不会弃大梁不顾的。”
谢瑞听到这话,眼睛更红了。
虽然谢云铮态度依旧恭敬,但谢瑞太知道这副恭敬的样子与从前的差别有多大了。
如果是从前,谢瑞说错了什么,亦或者做错了什么,皇叔会纠正他,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没关系,他还年幼,他还可以从头再来,他还有机会。
可现在,皇叔跟他彻底生分了。
皇叔对他恭敬,却也不如从前亲近。
谢瑞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皇叔,从前都是瑞儿的错,是我不该小心眼,才让宛平有了机会下毒,离间我与皇叔之间的关系。”
“皇叔,瑞儿以后不会这样了,天底下,瑞儿最信的,始终只有皇叔一人。”
谢云铮看着谢瑞,觉得眼前这个侄儿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或许不是陌生,而是他从前从未看清先帝和谢瑞,是他自己被‘亲情’二字迷住了眼。
即便谢瑞态度端正的道歉,但谢云铮依旧不认为,他说的是他的真实想法。
谢瑞只是怕了。
从前他一直以为自己羽翼丰满,可宛平的事抽了他一个大大的耳光,他意识到自己不够强大,还需要借助自己这个皇叔的力量,所以他才来靖王府痛哭流涕的道歉。
嘴里说着求原谅,可字字句句都透着,让自己这个皇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意思。
“臣必不会辜负皇上的信任。”
谢云铮双手作揖,浅浅的行了一礼。
他不卑不亢,态度看上去很好,却也很疏离,这让痛哭流涕的谢瑞瞬间僵住,那些没说出来的煽情之语也被吞了回去。
他怔怔的看着谢云铮,过了许久,问了一句,“皇叔,真的回不去了吗?”
谢云铮看他,目光平静,“不知皇上想回到哪?”
谢瑞一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啊,回哪呢?
从他从宫中送出先帝牌位,企图压制谢云铮的那一刻,他们之间的亲情就被斩断了。
时光不会倒流,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做出的事更不可能当做从未发生过。
从今以后,摄政王只是摄政王。
与谢云铮对视的这一刻,谢瑞彻底明白了,但是他明白的太晚了。
谢瑞深吸一口气,看着谢云铮,一字一句的说道,“皇叔,朕会努力做个好皇帝的!”
谢云铮没开口,目光定定的看着他。
这一眼,叫谢瑞心中一沉,瞬间涌出惧意。
谢瑞明白,自己说出的这句话绝不能是空话,倘若自己做不到,摄政王必不会容他。
谢瑞满怀希望而来,满怀惧怕而走,尤其是走出书房看到玉清正和苏残月说话,上官君围在一旁仔细聆听的场面,让他心中更添悲戚。
他现在仰仗的国师,也是被谢云铮和苏残月请进宫的。别说宫中上下,整个京城,大梁,全都是谢云铮的人,他这个皇帝,哪还有什么势力?
谢瑞离开,玉清和上官君自然也要跟着走。
谢云铮和苏残月将人送到大门口,马车走远后,这才转身回去。
谢云铮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说道,“齐国的事你不必太担心,我们先把手上的事办完再过去。”
苏残月点头应下,随后又诧异的看他,“你不是再和皇上说话,还能听见外头的动静儿?”
一心二用,长本事了啊!
谢云铮没解释,只说了一句,“没说什么要紧事。”
小皇帝眼睛都红成那样了,但谢云铮显然不上心,看来小皇帝今日的一番苦心是白费了。
谢云铮是彻底对他寒了心,谢瑞现在知道怕了也行,省的不知好歹,在闹出什么事来。
谢瑞虽然回了宫,可心里始终惴惴不安,没得到谢云铮的保证,再想到他疏离的态度,便觉得皇位不保。
高让看出他脸色不大好,便提议让他休息一会儿,但谢瑞不敢,他径直回了御书房,坐在了御案旁,将堆在桌子上的奏章全都拿到了面前。
高让心惊,又看了一眼时钟,连忙说道,“皇上,您拿那么多,一时半会也看不完呀?”
谢瑞厉声道,“看不完就一直看,总能看完的,朝廷的事都是大事,不能拖。”
他拿起御笔,让高让研磨,然后认真的看起了奏章,在作出批注。
他不能让自己闲下来,若是让皇叔觉得自己懈怠了,认为自己不将朝廷大事放在心里,不适合做皇帝,肯定会取而代之的。
他身负先帝遗志,太后生前也将全部希望放在自己身上,他们都希望自己成为一代明君,自己绝不能让他们失望。
高让见他神情决绝,知道自己阻拦不了,只好让人将御书房布置的暖和一些,舒服一些。
一连好几天,谢瑞都如此行事,一天之中竟然睡不足两个时辰,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下去。
高让觉得不对,私下偷偷去找玉清,还以为谢瑞又撞了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