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周围一片幽静,窗外的月亮始终藏在厚厚的云层里,室内越发昏暗了。
床上的何惜适才安静下来,没有了动静,显然没有那么害怕了,已经有了浅浅的呼吸声。
陆今安的手臂搭在额头上,沉默地看着天花板,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他们今天晚上的行为。
陶繁是恶人,那他和何惜呢,也成为了对方那种不折不扣的恶人?
陆今安几乎是一夜未眠,何惜倒是睡了一会,睡在噩梦里,梦里的内容乱七八糟,大多都是在指责何惜的行径,梦里所有的死法里的受害者都是何惜。
一遍又一遍不重复地接受莫须有的审判和体验死亡的过程,从一次次辩驳、声嘶力竭地喊冤、委屈的哭喊、不甘心地接受死亡,到次数多到已经忘记了死亡的恐惧和痛苦。
天知道她到底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绝望,她知道那是梦,但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梦境的出口,相同的是每一次杀死何惜的都是同一人,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
到了后来他逐渐认出了何惜,居然笑着朝何惜招招手:“快来,这个位置还热乎呢,上一个人才走,你终于能赶上热乎的了。”
那个人何惜不认识,两世的记忆里都没有他的影子,他到底是谁,也成了何惜最好奇的地方,好奇战胜了恐惧也超越了麻木。
最后的一次死法不一样了,何惜要被下油锅,一口巨大的油锅被架在空旷的地面上,海量的柴火添在下面,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但是火焰和热油的温度同样熏烤着何惜。
油锅冒出的黑烟发出刺鼻的味道,油快要开了,何惜马上就要下锅了,手脚都是被捆绑着,嘴巴也被堵上了,看来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
何惜忍不住颤抖起来,豆大的汗水顺着她烤得通红的脸颊流了下来,热油冒出的黑烟闻多了胃部在不停地翻搅,让她有一种强烈的不适感,引发了阵阵想要呕吐的感觉。
“不,不要。我不要,你们放开我。”何惜终于能叫出声了,嗓音沙哑,仿佛嘶喊了上千遍一样。
就在何惜即将被扔下热油锅的时候,遥远的天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陆今安的声音。
何惜惊喜、意外、感激,他终于来救自己了。
已经干涸的眼泪再次涌现出来,眼泪模糊了双眼,身体已经被人抬起来,但是已经不怕了,不就是再死一次嘛。
“何惜……何惜!”
“你醒醒,不要吓我。”
…………
抢救室的走廊里空荡荡的,光线昏暗,只有红色的灯牌格外地醒目、刺眼。
陆今安坐在抢救室外,双手颤抖地交缠在一起,他怎么就那么粗心,明明人就躺在她身边,怎么就没看看,看一眼就好了。
仇是他一个人的,为什么要带上无辜的何惜。
她为了让自己减轻负罪感,主动提出来由她来开车,那么蹩脚的借口他都相信了,这样愚笨的他还说要照顾何惜一辈子,真是可笑。
医生对何惜进行了抢救,医生也犯了难,身体没有明显外伤,但是脑组织却像是遭受了沉重的击打一样,加上病人的求生意识薄弱,不排除成为植物人的可能。
为什么?明明他们都是在一起的,沉重的击打到底是哪里来的,又为什么她生存意识薄弱,她明明那么喜欢钱,她死了他的钱可就给别人了。
何知恩是第二天十点左右急匆匆赶到医院的,上来就给了陆今沉重的一拳,冷冷地睨着他:“你白天带何惜去哪了,她脑袋是怎么受伤的?”
陆今安颓废地坐在地上,没回何知恩的话。见状的他上前拎起陆今安前胸的衣领:“你说话啊?哑巴了?”
陆淮之抓住何知恩再次想要打下去的拳头,沉声说道:“你先冷静,医生检查了她的脑部没有外伤,这也是我们奇怪的点。”
何知恩松开揪着陆今安衣领的手,又甩开陆淮之的手,走到病床前握着何惜的手。
他嗓音沙哑:“你又骗我,说好了经常给我写信结果还是一学期两封信,你就不能把对他的耐心用在我身上吗?”
“我想要去弥补过错,你为什么不给机会?”何知恩呢喃自语:“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为什么你看不到我也是无辜的?”
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最后是被陆云深拉开的。
陆家人看着他这样心里也是难受,再看陆今安也好不到哪去,身体颤抖着,眼神空洞,脑中应该都是他们两个人的回忆吧。
即使是在北京最好的医院里何惜的身体状况还是每况愈下,所有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就在其他人都心灰意冷的时候何惜醒了。
何惜的双眼缓缓地睁开,似乎是不太适应光线,她又轻轻地闭上了。
之后何惜虚弱无力的声音响起:“急,老公,三急。”
终于醒来时的深情对望、泪眼婆娑、情意绵绵的举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想想看就知道了,经常输液不尿急才怪,是憋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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