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河府下辖十三个州,它与青田那种山旮旯偏僻之地不同。只借一条昌江,就足以让它成为交通要塞。更遑论那处水网密布,乃全国有名的鱼米之乡。
陈进宝并未从齐慈那里要到引荐信,反而因办事不利被参了一本。从知县革职,降成了县丞,而原本的死对头老县丞跃到了他的头上,成了一县之长。
他愈想愈气:若非我出身寒门,家族无有庇荫,又怎会被蹉跎至此!
恰巧他得了昌河府陈胜礼的消息,便不管不顾,请假要去昌河探亲。
昌河府设在其下的兴东县,乃是全府正中,众星拱月之地。从青田赶往兴东,要一路往东北而上,再涉昌江。
他孤身一人,灰头土脸又被江匪绑了去。
但这人死不了,反而因此获得机缘。恰好陈胜礼指派将士灭匪,把陈进宝一同捎走。
来到昌河府,他当即就四肢伏地,大喊“救命之恩,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张口闭口恩公,与陈胜礼拉近了关系。
又在无人之时拉着陈胜礼:“恩公有所不知,那江匪狡兔三窟,这匪窝里的珠宝不过是掩人耳目,而所抢之财皆藏在了……”
“小人还不曾与任何人讲过。”
“眼下江匪俱灭,陈大人您功高至伟。天赐之礼,定只有大人,才有此等鸿福享受。”
陈胜礼笑没了眼睛,抚摸着胡须:“哈哈哈哈,贤弟想要什么,愚兄不才,倒也能做主一二。”
陈进宝大喜过望,跪伏在地,字字泣血。将在青田所遇不平添油加醋讲出,最后又陈词:“遇见大人已是我毕生之幸,又岂敢索取更多?”
“只是,我真不愿再回青田那个寒心之地。求大人行行好,将我这县丞一职,革了吧!”
陈胜礼动容。他本以为此人会借此事,在他手下谋个一官半职,未曾想是如此忠情赤胆之人。他还以为恩公二字不过逢场作戏,却没想,眼前这青年,真的把这二字放在了心里。
于是他亲自扶起了陈进宝,佯装愤怒:“贤弟,不可!”
陈进宝心里一揪,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双眸真诚地望向陈胜礼,一副认错恐惧的模样。
“哈哈哈哈,你未至三十便得中皇榜,无论在哪朝哪代均称得上青年才俊。不过是时运不齐,暂未得志,又怎么如此草率地辞官避世?”
陈进宝难以置信:“恩公,您的意思是……”他的嗓音有些颤抖,被突如其来的夸赞吓晕了头,说话也不利索。
而陈胜礼更感慨此人真诚可贵,赤子心性:“你于剿匪一事有功。”
“刚好,前任通判年长致仕归田,正愁这新通判呢。我观贤弟之才,不若先在通判一位试之一二?”
陈进宝又磕了三个响头:“大人的知遇之恩,救命之恩,我定当永世不忘。”
……
剧情绕了一大个弯又被拨正。
萧江冉前往昌河府的脚步却被拦下。他看着眼前挡住他路的小孩,正是沈衿,那日传信救下齐慈的乞儿。
“你怎么在这里?”这是萧江冉和她见的第二面:“刚好,我有东西要转交给你,这是齐慈给的谢礼。”
沈衿还没开口,怀里就多了一个分量不轻的布包,她下意识打开,却被萧江冉握住了手:“财不外露,要到无人的地方才能看。”
青年不过二十出头,路途的挫折并未磨损他的书生意气,而是让他成长得愈发温和内敛。
绵绵江水里,被安静打磨得一枚白玉。
这是最初的萧江冉。
“尘世不易,你又孤身一人,一切都要小心为上。”
说着,他蹲下身,摸了摸沈衿枯槁的黄发,压低了声音:“我帮你换成了铜钱。里面的布包装着银钱和银两,切记小心存放,不可告知任何人。”
正想给萧江冉递上经验包的沈衿却被他抢先一步,送上了红包。
“哥哥,我不能跟着你吗?”沈衿询问,垂着头,握着布包的手指因用力发白。
“不行。”萧江冉摇头:“跟着我,有很多危险。”
他说完又朗声笑道,像是风流公子:“若是每一个苦命之人我都要救,那我岂不是要被压垮?”
他的目标,可是在庙堂啊。
“是因为我没有价值吗?”沈衿直视着他的双眸,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是。因为,你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而不是寄托于其他人。”
说完,萧江冉起身,已经离开了,他人高腿长,特意的加速几秒便走出了很远。
沈衿吼道:“我要是不怕危险呢!”
“那就有缘再见。”萧江冉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沈衿握着布包,笑得满意。贝齿咬了咬上唇,好难得好难得的体验!
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么令人安心的情绪了!
她的双眸闪烁着暗红的光芒,这是进食的特征。
“我就说,当一个人,真的是大好事!”
“不过,东西还没送出去呢。”沈衿看了眼手里白云粮庄的牌子。
……
清南镇。
萧江冉照例在安置行囊后徒步逛街。他本就对大街上的乞儿在意,再加上沈衿这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