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婉拒:“我已辟谷,不用进食。”
沈衿恍若未闻,持续自己的动作。双指并拢,指挥着蜂蜜涂抹在乳鸽表面。
见她没有搭理,方寸又望回了面前的篝火,闭目凝神。
忽然,有清香自鼻底传来。
睁眼,就见那只乳鸽被风托着,出现在他面前。
方寸抬眸望去,就见不远处的沈衿眨了眨眼,声音顺着风而来:“你不尝尝琳琅美食,岂非白入红尘一趟?”
“民以食为天,也有佼佼者以食入道。万般滋味均融碗筷之间,你不好奇?”
方寸掌心托起清风,将鸽子平稳地送回沈衿面前:“未曾听闻。”
他生来便在佛门,接触的是无上佛法。佛宗内藏有天下书籍,他曾一一阅读,并未寻见其他修行入道之法。
邪魔?
他动了动手指,风霎时消散。鸽子落回了沈衿的掌心。
还给你。
火花闪烁一下,又恢复平静。
方寸有些头疼,他再睁眼,沈衿就连人带鸽,坐到他对面。
火堆也膨胀了一圈,老实在两人中间燃烧,火焰跳动、甚是喧嚣。
沈衿笑眯眯:“这火成精长了脚,自己来投奔亲戚,我无奈只好跟着过来。”
方寸脸上依旧是天塌不崩的温和,反问了一句:“是吗?”
沈衿摊手:“谁知道呢。”
“你真不尝尝,这鸽子可非普通的食物。”
方寸抬眸,认真询问:“你是以食入道的修者?”
沈衿身上并未有佛法气息,但神魂清正、气息清明,再加上她逗弄魔气时的放肆,修者的身份很好确认。
一个不修佛法,行走在城外的强大修士。
沈衿挑眉:“你吃一口,我就告诉你。”
方寸拿起乳鸽:“好。”
沈衿:“你不怕我在肉里下毒?”
方寸:......
“无妨。”
他百毒不侵。
而且,已经咽下去了。未有毒发之状,气息稳健许多,可见这乳鸽于他有益。
“出家人不打诳语。”他注视着沈衿,目光隐隐露出一丝谴责。
沈衿反驳:“我未入佛门,什么又是诳语?”
但方寸交出这个话头,便能接着问。沈衿道:“好吃吗,可还想吃?”
方寸一愣。
原本被他刻意压下的味觉再次在脑海中翻起波浪。
恰到好处的咸甜带着温热,入口即化。随后变成暖流充斥周身,愉悦至极。
但佛说,心外无物,当无欲求。
可佛又言不打诳语。
“很好吃。”
就在沈衿以为等不到答案时,方寸开口。声音险些要散在风里。
沈衿挑眉,嘴角勾出笑意。
她还有第二个问题。
方寸沉默了两个呼吸才给出答案:“还想吃。”
沈衿的笑意逐渐加深,连手里这只鸽子味道都好很多。
方寸询问:“这只鸽子是归我了吗?”
沈衿心情很好,点头。
方寸严肃地将咬了一口的肉鸽用金光包裹,收入芥子空间。
“这是为何?”
和尚收了她的鸽子,还甩过来几枚银锭。沈衿不亏反赚,但她心情不好。
眯着眼睛、情绪不明。
“我尝之心喜。”
方寸很诚实:“但出......但作为修士,不可因此动摇,心生贪念。”
“你我不过萍水相逢,尝之已是大幸。”
方寸双手合十,面色虔诚,在火光映射下,像极被塑金身的佛像。美则美矣,又冷又硬。
他垂目:“不敢贪求更多。”
沈衿向来是不会克制自己欲望的,想得便去得了,暂时得不到的也会想办法得到。乍一下和这个严于律己的和尚交流,还有些不适应。
沈衿不赞同:“你都未入红尘,又谈何超脱,这便是你的修行?”
即便大道被质疑,方寸的脸上依旧没有怒气,他带着纯粹的不解:“我已行在红尘中,为何你说我未入红尘?”
“方......你们师尊在你临行前可有嘱托?”
好险,沈衿差点就说出方丈二字,帮方寸立好了摇摇欲坠的人设。
方寸记忆很好,当即就给出了回答:“师尊有言,凡佛光笼罩处皆为无忧之所,我无需前去。”
“但五大城外,有魔气尚且盘旋,入魔生灵虎视眈眈,我入世,便是将魔物全部除去。”
沈衿有一丝好奇,若这种无畏天真之人,受到彻底的失败心性又会如何。
好在她已经从良许久,不干这种折磨人之事。听到这沈衿也只是朝他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门之礼:“那就祝你,佛道通途。”
临行前,她又问了一个问题:“若是除不尽这魔物,你当如何?”
方寸回答斩钉截铁,显然对这个问题早有预设:“战至最后一刻。”
这六个字被他说得云淡风轻,带着睥睨的自信。
“真是无聊。”
沈衿得到答案后嘟囔一句,像是抽去了精气神,斜靠在树下,歪歪扭扭、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