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说是商城,但只有三家店铺,超市、服装店和理发店。没有病人和工作人员显得格外冷清。连橙黄的暖色滤镜都消弭不了三楼的冷寂。
沈衿虽然全程旁观,看似没有出半分力气,但小梅所使用的能量都源于她的身体。虽说没揍到赵佑本人,但让他元气大伤没有任何问题。
瞧瞧,她们两人这不就包场了吗?
沈衿率先走进了超市。
最传统的玻璃推拉门,在门把手的上方,还贴着鲜红的福字。
内里的装修与超市外表并不相符。墙面是糊了水泥的灰白色,还能看见粗糙的肌理。货架上的金属分割板已经生出锈迹,斑驳的暗黄铺在铁架上,像是几十年前的老古董。
大抵是赵佑的能量都不足以撑起伪装,这间超市,狭小昏暗又腐朽,还能闻见发霉的木头气息。
一间年代久远的小卖部。
小梅安静地站在柜台,指尖抵着满是尘埃的算盘。
比起超市内环境,她更在意的是柜台的位置。
桌面是用一块青蓝色玻璃压盖,隔着玻璃,依稀能看见下方木桌的纹路,以及歪歪扭扭被塞进玻璃和桌面缝隙的现金和废纸。
沈衿靠着货架,看着小梅陷入了回忆。
她僵硬地拉开皮质座椅,在吱呀声中拉开、坐下。双手习惯性地搭住了算盘。
小梅似乎有些疑惑,明显是思绪尚未跟上身体的节奏,本能先于思维坐下。
算盘珠因为她的抚摸,又恢复了磨砂黑色,倒是小梅的指尖,染上太多尘埃,遮盖了原本的白色。
“啪。”
小梅轻拨了算盘,清脆的撞击声响起。
与此同时,她抬头,望向沈衿的方向,不准确来说,是望向沈衿身后的货架。她在通过沈衿的动作,回忆旧时光里的某个人。
天旋地转间,光晕被拉大到极致。刺眼的白光笼罩了整间超市,强行驱逐了橙黄滤镜。
沈衿再睁眼,发现自己已经换了地方。
不能这么说,她依旧在这间超市,却是曾经尚在正常营业的超市。它属于过往的时间线,亦属于小梅的记忆。
小梅正坐在柜台后打盹。慵懒的午后阳光在她脸上亲吻,麻花辫垂至小腹,又戴了两朵鲜红色的绢花。
她的脸尚有些稚嫩,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远不如沈衿认识的小梅精致。
但面前这个小梅,只是睡着,便能感知到浑身散发出的明媚生机。
“小老板,午睡呢?”
一个穿着背心的老头摇着蒲扇走进:“给我来两包烟,今儿个要抽五块钱的。”
老头笑着,用蒲扇拍醒了小梅。
小梅的记忆有些混沌,听见老头的问话只是蹭得站起,僵硬地站在原地。
“哟,这是睡懵了?”
老头乐呵呵,又将自己的要求重复一遍。小梅有些不知所措,她觉得这里的一切熟悉,但环境又明亮得让她无所适从。
她似乎是真的睡懵了,连五块钱的烟都不知道是哪个。
“喏,就在你正后方,画着两只鸟的。”
沈衿从暗处现身,同样站在柜台之后,帮小梅掏出了香烟。
待老头付款离去,小梅才舒了口气,望向沈衿:“哎呀,我都睡懵了,多谢有你!”
“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
沈衿看着小梅新奇的眼神,无奈地微晃头,得了,失忆一个。
却不见沈衿恐慌、紧张。她慢悠悠地绕至小梅对面,伏在玻璃上。
这面玻璃被小梅擦拭得都能做镜子。
她说:“小老板,你家大人呢?”
小梅又陷入了沉默。
看来并没有大人的记忆,又或者大人在她这里无足轻重。
所以沈衿又问:“给我来一根铅笔。”
“哦,好,好。”
小梅不知道自己为何又一次走神,连忙转身,掏出一支铅笔递过去。
“一块钱。”
沈衿接过,理所当然:“我没有钱,给你打工抵债吧。”
小梅连忙回绝:“不用,不用,一支铅笔,送你就好了。”
“要的,我不是这么占便宜的人。”
“真不用,这铅笔成本就几毛钱。”
……
一番拉扯后,沈衿终于成为了超市的卸货员。
原因还是小梅看见她单手就拎起了小腿高度的料酒缸。
“我这里工资不高,只有五百一个月,但可以包食宿。”
“没问题。”
……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梅越来越融入小老板的身份,将小卖部打理得井井有条。
沈衿尽职尽责地做了售货员,看着小小一个,力量却深不可测,小梅对她是又爱又怕,总觉得她一拳就能把自己碾碎。
又觉得她的想法莫名其妙。沈衿这么温柔的人,怎么会揍人呢?
她似乎真的遗忘了医院的痛苦经历。
可是,该发生的注定会发生。
那是一个夏夜,明亮的月光,照亮了超市的一角。
哐啷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玻璃碎满一地的声音,有两个壮汉摸黑跳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