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俊随即出声呵斥,“顾如烟,你经营的平康坊究竟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还不从实招来?”
顾如烟处境虽狼狈,却并不是会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
她慢慢收起脸上的笑,一针见血地反问道,“两位大人什么时候查起平康坊来了,小女子不是以包庇窝藏朝廷要犯的罪名被抓进来的么?还是……我记错了?”
这话说得巧妙,平康坊在京城里高调地经营了这么些年,任谁不知是有大人物在后边儿撑着。
多少高官权贵子弟为了美色争风吃醋甚至威逼利诱想来硬的,都被暗处的人无声无息地挡了回去。
更别说,包庇窝藏一罪本就是慕容风当场随口捏的一个罪名,两人都心知肚明。因此,顾如烟虽不知慕容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却也并不担心。
始终不语的慕容风听见这隐含“提醒”的话,才抬眼冷冷的盯着顾如烟,然后嗤笑一声道,“顾如烟,收起你的玲珑心思,不必自以为聪明的提醒本官。你平康坊里有多少姑娘是自愿还是被迫,你心里比我更清楚。勾结人牙子使的什么腌臢手段逼良为娼,怎么,还要本官命人给你一一说清楚吗?”
顾如烟没想到他竟油盐不进,丝毫不顾及平康坊身后的势力。
而且像是铁了心的要严查平康坊,但平康坊与他慕容风并无冲突,他这么做的目的何在?难道真是因为要犯在她那儿逃了,恼羞成怒么?
昨夜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飞快闪过。
突然,一个想法在她心中浮现,慕容风要找的姜瑜正好被主子带走了,莫非慕容风针对的其实是主子?
他是主子的政敌?
……
想到这诸多猜测,她神色出现一瞬间的慌乱,忙低下头,开始思考对策。
她刚刚说的那番话也不过是狐假虎威,想要让慕容风忌惮几分罢了,而实际上,她根本不知主子在朝中的身份是什么,是否足够与慕容风抗衡,又会否为了区区一个她对上慕容风这个大理寺卿?
更重要的是,主子最初开办平康坊时,就曾警告过她注意分寸,不得逼迫不愿的女子行事,可她却……。
还有主子昨晚带走的那个姜瑜,她想起主子走时那冷冷的一瞥,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纵然她做这些事向来小心,自认隐蔽,没有留下把柄,但偏偏昨晚在主子眼皮子底下,暴露了个彻底。
主子那儿,她不一定指望得上了。
但昨晚到现在也不过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她不信慕容风手上有什么证据,她不能就这么轻易认罪。
勉力镇定下来以后,顾如烟面上不复方才的平静,她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仍旧自辩道,“我平康坊做的是皮肉生意,大人问那些姑娘们自愿与否,不觉得可笑么?若是有得选,世间上哪儿有女子会愿意走到这个地步?不过都是迫于无奈,被逼走上这条路罢了。”
这话说的悲凉,有几分叹,有几分怨,亦有几分为自己可悲的自怜。
寻常人听了,难免心生怜悯。
慕容风却没有忽略她这话中的避重就轻之意,不见半分动容,出声警告道,“你不必在本官面前耍心眼儿,现在给你机会从实招来,还有轻判的余地。”
明知希望渺茫,顾如烟还是祈盼着主子会施救于她,更何况她坚信慕容风手上没有证据,又怎么愿意轻易认罪,便依旧咬牙坚持道,“没有做过的事,我不认。大人口口声声说我有罪,也要拿出证据来才好,否则空口白牙就想定我的罪吗?”
慕容风见她嘴硬,侧头示意唐俊把东西拿出来。
唐俊拿出一叠口供,从中随便抽出了一张,上前几步,展开来举在了被吊起来的顾如烟眼前,让她看个明白仔细。
顾如烟飞快地扫过纸张上的内容,神色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
胡春巷子里,姜瑜悠悠醒来,睁开眼时,眼中还有些许茫然,不知是否睡得太沉的缘故,她总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漫长。
有一瞬间,她甚至想起了小时候,双亲尚在时,在家里的小院子里,她也如现在这般,幕天躺在藤椅上,在娘亲摇扇送来的凉风和轻哄声中睡去。
夏日的午觉总是格外香甜。
只是现在,她睁开眼,再也看不到爹娘了。
她眨眨眼忍下泪意,翻动身子,微张着嘴打哈欠,顺便抬手想伸个懒腰,却“啪”的一下,猛的打到了一个温热又坚硬的东西,伴随而来的还有——
身后传来的一声闷哼。
她刚伸直的手一下顿住,还没来得及呼出口的哈欠声也戛然而止,嘴巴闭上之后,她神色僵硬着侧过头往旁边看去,看见躺在她身侧,正抬手摸着下巴的男人,吓得差点儿掉下榻去。
睡得正沉的裴钧煜被她这猛的一击,算是彻底清醒了。
眼角余光看她快要掉下去了,另一手忙又把她的腰往回揽,大手稳稳把她按在自己怀里。
“没察觉到身边睡了个人吗,下手这么重,你故意的吧。”
男人像是还没有完全睡醒,声音还有些慵懒的沙哑,似埋怨,又似带有无奈的笑意。
姜瑜也很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