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后的魂断崖干干净净,再看不见这里曾经发生过的种种屠杀血腥。
慕容风一眼就看到那个僵坐在树下的身影,玉冠落地,墨发凌乱。
明明晴天朗朗,他却仿佛置身于黑暗的无底深渊。
“长白,你已经不吃不喝三天三夜了,再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先回去吧。”慕容风在他旁边蹲身劝道。
裴钧煜闻声凝滞半晌,才缓缓转过头看向他,眼眶泛黑,眼里布满大片猩红,干裂的嘴唇张合几下道,“三天了,都三天了……”声音嘶哑难听。
慕容风同样为姜瑜的不测感到可惜和伤感,但他现在更担心裴钧煜,见他一副要死守到底的失魂样,加重语气道,“你坐在这儿什么都做不了,难道你要放过真正害死她的凶手吗?”
“阿瑜没死!她还活着,她一定还活着,她那样坚强,她一定还在等着我去救她……”裴钧煜执拗地反驳他。
不过到底听进去他的话,没有抗拒慕容风扶他起身,还是随他回了胡春巷子的宅子。
经过一番洗漱上药,裴钧煜不顾卓星阻拦,灌下几坛烈酒,喝得酩酊大醉后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他便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除了依旧安排人手继续寻找姜瑜,一切都和平时一样,正常上朝,正常办公。
正常到有些不正常。
给老太太请安时,面对她故作生气的质问和若有若无的打探,裴钧煜更加确信他的好祖母是知道且默许的。
他无悲无怒地回道,“她不小心掉落山崖,尸骨无存。”
老太太听了忙闭眼转动手中佛珠念诵几句佛号,哀伤叹道,“阿弥陀佛,一尸两命,真是可怜……我佛慈悲,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我派人去庙里给她们母子做几场法事吧,也好让她们尽早转世轮回……”
一双浑浊透着厉色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观察孙儿的脸色,不见他面上有其他情绪,这下连心里最后一丝不安也消散了去。
裴钧煜似笑非笑道,“祖母心慈,孙儿也正有此意。这件事不如就让陈嬷嬷去办吧,她做事老练些。”
老太太想想也是,便爽快应下。
两日后,陈嬷嬷带着人去大佛寺,不料马车上山时突发意外,被一块大石头绊倒,整辆马车侧翻滚落,马车连接处的绳子也突然断开。
驾车的小厮和随行的两个丫鬟摔落在地后晕了过去,马儿受到惊吓,跑了个没影儿。
而陈嬷嬷却被翻滚的马车重重甩出,腾空摔下一处陡坡,头被尖石从中间戳穿,几乎劈成两半,脸部中间自头顶流血糊了满脸,面容难辨,身体还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半拖半挂。
等到附近的村民路过发现连滚带爬去报官,衙门再派捕役过来时,烈日当空下,她身上出血量又大,都快晒成人干了,死相凄惨。
捕役经过简单的调查和盘问,得出是一场意外的结论,把她的尸体抬回府里后,跟老太太说明情况便结案了。
老太太惊怒交加,不顾劝阻,执意要看陈嬷嬷最后一眼。
饶是经过丫鬟提醒,她看到时仍受不了这个刺激,怒声连叫几声“好”,气急攻心之下晕了过去。
自少时相伴至今几十年的贴身老人,在这深宅大院里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陪她经了多少事儿,纵她有千万般不好,对她这个老婆子的忠心爱护却是真心实意的。
两人之间的感情要说情同姐妹也不为过。
如今一朝横死,教她怎能不伤心?
康氏忙让人拿府里的名帖去请游太医,又使人赶紧去官衙叫国公爷回来。
裴钧煜回府后,与游太医交谈几句,得知老太太患上轻度中风,经过针灸,症状已经有所缓和,接下来需好生休养,适当走动,受不得刺激,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下人端来熬好的药,他接过药碗,挥退屋里伺候的所有丫鬟,连康氏为表孝心要守夜都被他冷冷叫出去。
躺在床上的老太太虽已清醒,但半边身体麻木乏力,动弹不得,口角一侧还歪斜,说话含糊不清。
她眼神含怒,使劲儿伸手想要康氏留下,奈何康氏更畏惧裴钧煜,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只能硬着头皮扯笑安抚老太太,“母亲,煜哥儿孝顺,非要与我争,儿媳晓得您平日最是疼他,便不与他争这差事了,我就在偏房守着,您要有事儿再叫我。”
裴钧煜坐在床边温声劝老太太喝药。
老太太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牙关紧闭,怒瞪他含糊不清斥道,“陈…陈嬷嬷是你——害死的,你…你——这个…这个逆子,现在…又要来害我——是不是?”
话落,猛地抬起能动的那只手打落药碗,累得大喘气。
裴钧煜失望地看着床上苍老的老人,冷漠道,“孙儿不敢,祖母常年念佛,佛家喜欢说因果报应,如果不是祖母默许陈嬷嬷给裴嘉妍透露了一些不该说的东西,她又怎会这么快遭到报应,还连累您卧床不起。裴钧昊失踪至今,杳无音讯,不见祖母关心,现在不过一个陈嬷嬷,不过一个下人死了,您就伤心至此。”
话落,他情绪变得激动,“您对姜瑜下手的时候又何曾考虑过我的感受,她是我此生挚爱,她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