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那是手。
因为那里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
绪方梨枝的心脏每跳动一次,血液就被运输到她的身体各处,从她手掌的断口处就再涌出一股鲜血。
从她已经完全变成红色的手掌开始,血液浸满她的整条手臂,她的小半个身体都被染成了红色。
五条悟当时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
等到他想起来要跑过去的时候,妹妹终于有了反应。
她不再注视着脚下的虚空。但也没有去听旁边的老师或者医护人员说的话。
绪方梨枝抬起头,隔着人群,第一次用那种泫然欲泣的,好像是在请求谁帮助的眼神看着他。
两个人对视。
在她的眼睛里面,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好像发生了这种事情,她本人才是最茫然的一个。
很快,他的视线往下滑,没有去看依旧在涌出鲜血的右手,而是看着她握住手臂的左手手掌。
十指不自然的分开,她似乎还握着些什么东西。
他只看了一眼,就很迅速的别过头去。
在她左手的手指与右手的手臂之间,绪方梨枝死死地握着她现在最应该握住的东西。
那是从她的右手上被完整切割下来的三截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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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听到这里,对面的黑发青年也发出了叹息。
他实在不适合这种动作。五条悟在心里面想。
这家伙完全就像是没有情感的某种东西在模拟人类情感,如果说他提前就知道了这么一件事,他也觉得是有可能的。
“那算是校园霸凌吗?”
太宰治问的相当单刀直入。
而五条悟也只能够根据自己的回忆回答他,“不知道。”
他说“坊间流传是因为这个,不过最后就我父母和学校那边协商的决定,就说是我妹妹在旧校舍里面发生了一点事情,大概跟之前那个同学摔到脚骨折的情况差不多,她的手指也被什么地方割到,所以断了。”
“协商决定。”
对面的人有些玩味的重复了一次。
“断口平整的不可思议,就连医生那边都说除非是拿激光切,否则不可能这么平整的。如果说真的是那种老旧建筑物里面被什么木板砸到之类的,肯定不会是这种伤口。”
而且说是协商…
五条悟想到这里就有点想笑。
自己的女儿在学校里面三根手指断掉的回家了,究竟这件事情是怎么搞的?真相竟然还是通过跟学校‘协商’得到的。
虽然说一直知道父母有点那个,但是真的没有想到会这么的…
服务生说“但是妹妹那边是怎么说的呢?”
对于校方来说,把事情推到旧校舍上面一了百了,能说是绪方梨枝自己跑进去,他们顶多就是监管不力之类的。
但是真的说是因为校园霸凌,让一个天才音乐家的手指被砍断。
那肯定整个学院的名声都臭了。
两者伤害取其轻,他们还是选择了前者。
不过如果绪方梨枝在医院里面醒来,真的说出了‘我的手指是被别人弄断的’,事情又会怎么样呢。
她的学姐虽然已经去世了,但还有家人在,学姐家的财团不是一个小小的势力,甚至父亲也正是因为绪方梨枝的关系,才得以在公司里面任职。
如果说那边真的要往上报上去,其实也不是不行。
“但是问题就出在这里。”
五条悟说。
“我妹妹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校园霸凌里面也有一些被霸凌者会由于害怕而隐瞒自己被欺凌的事情。
不过怎么想,闹得这么大之后,被警察和护士他们连番询问,也不可能继续瞒下去。
五条悟回想起第一周目自己在房间里面把她领子提起来的时候,那孩子看上去害怕的要命,说不定这家伙比看起来的样子要胆小。
但她应该没有去为那些校园霸凌自己的人隐瞒的想法,而且这种事情如果闹大的话,不管是不是未成年人,肯定也不是单纯的学生事件这么简单。
“不是给人家泼水,扇几个巴掌这么简单的事情,她的手指是真的整根被切下来了啊。”
那已经构成刑事犯罪了。
“但是我的妹妹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到底有没有发生校园暴力,据她所说,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站在平常练琴的房间门口,手指已经断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
黑发的青年咀嚼着这些字眼。
五条悟忍不住皱了皱眉。
以前绪方梨枝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不管是警察也好,还是贴过来打听满足自己好奇心的人群也好,都只会重复其中的一些字句,透出一种‘真的吗?我不信’的那种感觉。
他们不信又怎么样。
受到最大伤害的妹妹已经决定就这样子活下去了。
医学上面有所谓的保护性遗忘,说是人在经受了自己特别不想回忆的事情的时候,就会把那一段记忆遗忘。
那天的事情对于绪方梨枝来说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