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是绪方梨枝强行征用的衬衫,也不成样子了。
上方星星点点的有着淡粉色痕迹,但绪方梨枝暂时好像没有脱下的打算。她的肩膀上面淡淡的有一层温热水痕,是洗头发的时候留在上面的,她低下头,没什么表情的用指尖去触那些水痕,随着她手指的挤压动作,痕迹也在衬衫上蔓延开来。
她大概是从中得出了乐趣,最后又坐上窗沿,穿着那身湿衣服就准备继续翻她的书。
五条悟说“湿着手碰书不好吧?”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绪方梨枝也是静静地垂着眼睛,完全没说话。
“……”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又过了几分钟,绪方梨枝弯下身来去捡地毯上的眼镜,戴上,打开书页。
看来是觉得他的命令具有时效性——在说话的当时是起作用的,在余音也不见之后就不一定了。
五条悟叹气,也不准备像老妈子一样继续去指责她。
但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绪方梨枝从后面叫住了。
他诧异的转过头,绪方梨枝的眼睛隔着镜片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新染了头发的关系,镜片上也仿佛映上了淡粉色,淡粉色和她眼眸的蓝色融合起来,变成了一种略微有点暧昧的紫。
恍神之间,绪方梨枝用那双紫色的眼眸注视他,说出了一段诗句。
“我将用我纤细有力的手。”绪方梨枝这么说,五条悟就难以抑制的把眼睛往下面看。
他看到她静静地趴伏在书页上,正指着一行字母的苍白指尖。
看上去像是新死在大地上的白蛇,没有半点力气。
“我的指甲,我的如美人鸟一般锋利的指甲。”
绪方梨枝一边说,一边慢慢的游移着自己的指尖,一点一点指出她正翻译的那一串法语。
妹妹的指甲修剪得很齐整,指尖最近新长出了薄茧,但是从他这个高度看下去也只是一片白色。
她这么说的时候,光线隐约在她的指尖上闪了闪。
一瞬间,五条悟有点难耐的眯起眼睛。
仿佛最开始的预热已经足够,也成功的让五条悟把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
剩下的一句话,绪方梨枝没有再盯着诗句。
而像是早就已经在心里面默读了千百遍,完全背下来一样,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开口。
“在他的身上开辟出一条血路,直达他的心脏。”
绪方梨枝放在自己身侧的右手轻轻动了动,食指,这也是绪方梨枝的右手仅剩的还能动的两根手指之一。
她说完,毫无恶意的笑笑。
恰在此时,窗外大厦的某栋,玻璃幕墙上的广告开始变化,霓虹光幕一闪,窗外的光线在绪方梨枝的眼睛上面也变化。
现在她的眼睛已经从淡淡的紫色变成了一瞬间的血红。
五条悟被这血红的眼眸看着,仿佛被神话里面的美杜莎望住一样,固定在原地,石化一般僵硬不动。
“……”
绪方梨枝说完,就又重新把头低下去,看书,不再搭理她了。
“这算是什么诅咒?”
五条悟不敢置信,他觉得自己该不会很快就要被咒死吧?
“你…”终于能够说话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之中的要干涩。
他记得绪方梨枝之前在学校里面有参加什么小团体,好像是搞恶魔崇拜和黑/弥/撒的,绪方梨枝也许对于所有的文学领域都一窍不通,但是唯独对这些异教典籍熟悉的要命。
五条悟用手摸着自己的胸口,心脏处,刚刚绪方梨枝提到的地方。
…等一下这里不会就要多出两个血洞来吧?
而绪方梨枝依旧静静的低着头,漫不经心的翻书,偶尔用手操控钢笔,在上面划出沙沙的声响。
五条悟依旧不能动,她落笔的速度比想象中的更慢,一个字一个字的,甚至都比不上墨水在纸张之中扩散的速度。
她最后总算是开口,声音也和之前一样——几乎没有任何波动,仿佛随时就会断在空中的声音。
“是诗里面的句子。”绪方梨枝简简单单的解释,“准备用这段话做歌词。”
“…那还真的是有点危险的歌词。”五条悟随口说,他的心还在被刚刚妹妹的话语震撼着。
这个女孩子从一整本诗集里面单独找到这么几句话,是出于什么?直觉,还是所谓命运的指引?
总不至于真的是想诅咒他吧???
他这么说,绪方梨枝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点愉悦的痕迹。
她微妙地轻哼了一声,笑了。
最后又跟他说“准备做有攻击性的曲子。”
听听,【攻击性】,五条悟觉得自己是不是被耍了,刚刚他好像就是被这家伙用话语攻击了,并且通过评估他的反应,妹妹确认了自己攻击的厉害程度。
他想开口抗议,妹妹却完全无视他,只说“摇滚就是要有攻击性的吧。”
这么说的时候,她静静的转过头看地毯上的那一整座唱片山。
这几天她翻来覆去翻来覆去的听,全都是大白天放能够把人吵醒,晚上放会被别人敲门说‘扰民了’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