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墨寒也没拒绝，跟在她身后缓步朝门口走去。
待他出了门，正准备走的时候叶楚月突然又叫住了他。
夜墨寒转头朝她看去，就见叶楚月倚着门框浅眯着眸子看着他。
“虽说以后回了琼都说不定还能碰到。不过到时候你就是高高在上的帝师大人，我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夫，终究隔了一层。”
“今晚算是咱俩最后能坦诚布公直白说话的机会了，你真的没什么别的要和我说的？”
叶楚月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上下下仔细瞄了一遍，加重了语气，“比如说，你身上的毒。你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都被你糟蹋成什么样了吗？”
虽然之前贺承问她的时候她说了，不该她管的事情她不会多好奇。
可她这人从上辈子起就有个毛病，遇到身中奇毒的人总想要好好研究一下，这毛病她一直改不了。
之前她其实还能压住自己的好奇心，可今晚可能是因为喝了酒，也可能是因为和夜墨寒吃了一顿饭之后觉得他并不是像表面看上去那么难以接近，她实在忍不住，索性趁着这机会把话挑明了。
夜墨寒眼睫垂敛掩住自己的眼底的神色，沉默了片刻后低声问了句，“你对我的身体情况到底知道多少？”
“我碰你的腕脉不过几息的功夫，能摸出什么来。”叶楚月气道，“我就是还不清楚，所以才问问你到底需不需要我帮你仔细诊断一下。”
“我跟你讲实话啊，死气都已经爬到你脸上了，你要是再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
“那依叶大夫之见，我还有多久可活？”
男人那双如琉璃般剔透的淡色眸子朝她看过来，那坦然直白的眼神让叶楚月到了嘴边儿的话都噎了回去。
她抿了抿唇，站直了身子正色道：“随时。”
夜墨寒微皱了皱眉。
叶楚月眯起眸子道：“你别以为我是在吓唬你，你体内两种毒现在虽然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但根本经不起外界的刺激，你明白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夜墨寒没吭声，叶楚月指了指他大腿的位置，“还记得我给你解蛊那次吗？”
“那蛊名叫噬心蛊，以人的内力为食，只要你体内还有内力循环，其实它是不致命的，只有在你体内内力耗尽的时候它才会反噬你的心脉。”
“可为什么当时我却那么急，不惜直接给我自己划拉了一刀也要把你那蛊当场给解了？不是我想显摆我的医术，只是因为那蛊虫随时都会影响到你体内两种毒性的平衡。”
“你体内那两种毒毒性有多厉害，没人比你自己更清楚，毒性间维持的平衡一旦被打破，不管其中哪种毒占了上风，都随时可能要了你的命。”
叶楚月拧着眉道：“我之前说你已经是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你以为我是说着玩儿的？”
夜墨寒安静地听她把这番话说完，突然轻笑了一声，“你诊脉确实只有几息的功夫，但看来也差不多把我的身体情况都弄清楚了。”
叶楚月被他这跳脱的思维搞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不是，你……你听完之后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说什么？”夜墨寒平静地反问。
“就，问我能不能给你治啊！”叶楚月都被他这过分淡定的反应给搞得郁闷了，“虽然我不敢保证能把你体内的毒都解了，但如果你愿意配合，我还是可以试一试……”
“不用了，现在还不是解毒的时候。”
夜墨寒脸上的神色淡然，像是真的早已把生死之事给看淡了。
“人固有一死，早晚的事情罢了，多谢叶大夫关心。我的情况我自己心里清楚，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至于解毒……就不必了。”
叶楚月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怎么也没想到她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最后竟然会是这么个结果。
“时候不早了，深夜寒凉，就不劳叶大夫再远送了，请回吧。”
夜墨寒说完这话，冲叶楚月略一点头，转身便缓步朝巷口走了过去。
叶楚月觉得自己估计真的是喝多了，这会儿脑子里都被他给搅得乱糟糟地，让她理不出个什么头绪来。
不该是这样的，按照她之前想好的剧本，这种时候夜墨寒不是应该喜出望外求着她来给解毒吗？
可现在这算是怎样？！
这男人真的一点都不怕死？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小巷里只有她家门口挂着的两盏灯笼还亮着微弱的火光。
夜墨寒身上披着那黑色的狐裘，整个人几乎都要融入到夜色中去了，身后披散着的银色发丝就如同初春尚未消融的一点残雪，随时都会化作无痕。
堂堂天琼国的帝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句话可让朝堂翻覆，听上去仿佛是如神一般强大的人物。
可这一刻，叶楚月看着他的背影，却莫名觉得这男人……可悲又可怜。
明知道自己随时会死，可还是毅然选了离死最近的那条路，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叶楚月焦躁地在原地踱了几步，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眼看夜墨寒都快要走出巷子了，她猛地一跺脚，快步追了上去。
“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