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楚月被夜墨寒扛着出了宴厅，走出永安公主府，驾车的车夫见夜墨寒出来，立刻把马车引到了正门口。
等他看清楚夜墨寒肩上还扛着叶楚月，顿时惊地眼睛都瞪大了。
夜墨寒却压根没有注意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扛着她便直接进了车厢。
叶楚月这会儿脑子都还是懵的，一直到夜墨寒把她放在马车的座位上，她这才如梦方醒般眨了眨眼睛道：“不是……”
“你既然跟他们不是一伙的，那他们欺负我的时候，你怎么连吱都不吱一声。”
叶楚月自知理亏，却还是强撑着气势仰起头去瞪他，“你那会儿但凡替我说一句话，先把他们给骂回去，那我也不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夜墨寒便重重咳了起来，似乎不想被她看到这失态的模样，他匆忙抽出帕子掩住口，飞快转过了身去避开了她的视线。
和楚惜鸢他们吵的时候，她气地压根没往他身上看，之后被他扛在肩上，她也看不到他的模样。
也是直到这会儿，叶楚月才注意到，夜墨寒的脸色惨白的吓人。
而且那一头银发竟隐隐有从发根处转黑的迹象。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都蓦然一变，伸手就要去摸他的腕脉，手刚伸过去便被夜墨寒用力反扣住。
“还走不走了？”
他强忍着咳嗽，那帕子在唇上擦过之后，便被他紧紧攥在了掌心里。
他朝她看过来的时候，叶楚月注意到他那双原本色泽极浅，剔透如琉璃一般的眸子，瞳仁处此时也染上了些许的墨色，她顿时惊地脸色都变了，“你什么时候毒发的！怎么都不告诉我？”
“你不是都不要我了吗？”
这会儿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车厢里夜明珠亮着荧光，夜墨寒的脸在那荧光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惨白，那双似染了墨色的眸子却一瞬不瞬地紧凝着她，“还退婚吗？”
“我，我那会儿不是气急了吗……”
被翻起了旧账，叶楚月顿时有些气短，皱眉瞅着他道：“这会儿你就别追究那个了，你跟我说清楚，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毒发的？你这会儿感觉怎么样？”
夜墨寒没应声，原本紧拉着她手腕的手却缓缓松开了。
他的身子倚在车壁上，几乎难抑的咳嗽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格外艰难，叶楚月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他这会儿怕是疼地连动一下都难了。
可他却始终不让她近身去治，只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叶楚月把随身带着银针都翻了出来，准备用强的先用银针将他体内的毒给压住，听到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她皱眉朝他看去，“给我什么机会？”
“你今天也该看出来了。”夜墨寒的声音嘶哑的厉害，咳嗽也一直没能止住，却还是固执地要把话说完，“和我成婚，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就算我拼命护着，也难免会有一些麻烦的事情主动找上你。”
夜墨寒急喘了口气，盯着她的眼神里藏着幽深的暗芒，“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要是后悔了……”
他说了一半便顿住，抿了抿唇道：“你若后悔了，现在就可以走了。”
“你要是选择留下来……我就再不会放你走了，你明白吗？”
叶楚月捏着银针的手微微一顿，许久没说话，只安静地盯着他看。
顿了半晌后，她这才道：“我若是真反悔了，你打算怎么办？”
“会不会以后都把我当仇人看？天天跟我过不去，有事儿没事儿找我的麻烦？”
她第一句话刚出口，就清楚的看到面前这男人的身子都蓦然绷紧了，手背上的青筋浮起扭错，那被压抑住的力量格外骇人。
他的唇角几乎绷成了一条直线，呼吸都变得越发急促起来，甚至能看到胸膛剧烈的起伏。
顿了半晌之后，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会。”
“我们两人之间……本就是我强求。”他的声音越发嘶哑紧绷，“你若后悔，大可以安心，我以后……”
“如你所愿，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便扭过了头去，闭上眼睛调息，再没有往她身上看一眼。
叶楚月看着他这模样，唇角却忍不住扬起了一抹笑来。
这男人……
之前向她告白的时候倒是够果断。
到了这会儿倒是别扭起来了。
她突然想起他之前曾和她说过，很多人都盼着他去复仇，去履行那些所谓的责任。
永安长公主和楚惜鸢，就是那些人中的一员吧。
她今日只是被这般逼迫了一次，就觉得无法忍受，只想抛下一切不管不顾，只图自己开心就好。
那他呢，从幼年至今，他面对过多少次这样所谓“为他好”的逼迫，又有过多少不得已的妥协？
不知道……
她甚至想象不出那样的场面。
毕竟自她认识夜墨寒以来，这男人似乎一直都是一副成竹在胸游刃有余，把一切都拿捏在股掌之中的模样。
他是经历过多少事，才从那个天真到几乎任人宰割的孩子，成长到如今这般模样的？
叶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