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年纪轻轻,懂得却不少,最重要的是,她说话直接,没有拐弯抹角,让余淮能迅速理解她的意思。
“感悟我有,但都在我的故事里,在我的脑海中,有兴趣坐下来听一听吗?”余淮问。
少女二话不说,一屁顾坐在登仙台下的某块石头上,用手托着下巴,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彩。
这是那个女子曾经坐过的石头,她还活着的时候,也坐在这里,背对着余淮。
余淮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如沐春风,看得少女摸不着头脑。
“曾经有人像你一样坐在这里听我讲故事,只是她很倔强,一直背对着我,到死都没有回过头……”
余淮说。
“为什么不回头?”少女诧异地问。
“因为她……想让我永远只记得她年轻时候的模样……”余淮说。
“真是个奇怪的人。”少女说。
余淮没有回话,只是摇摇头,轻轻地笑了笑。
故事的讲述便从这里开始了,余淮讲述着他和那个女子的故事,讲到动情处时常会泪光盈盈,喉咙发堵。
这个故事并不长,但余淮讲了很久,很久。
“她说,如果有朝一日有另一个女子来到这里,坐在
登仙台下,看着我走在这条路上,那这个女子的名字,便是她的名字。”
余淮说完,看向女子,眼中有悲伤,但也有期许。
少女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用手指指着自己,一脸惊愕地说:“那个与她名字相同的女子,指的是我?”
看到余淮没有回话,少女便知道了,她这是猜对了。
“可是我……根本就没有名字啊……”少女挠了挠头,说。
少女的话如晴天霹雳一般砸在余淮的身上,他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了少女很久,直到那少女已经不知跑向何处。
他这才回过神来,艰难地扭过头去,看向那座由冰雪凝成的坟墓,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你骗了我啊……”
余淮并不怪她骗自己,只是这样一来,他再也不可能知道她的名字了。
但余淮转念一想,这样其实也挺好,那个女子本就没有名字,何须用别人的名字来代替?
只要这由冰雪凝成的坟墓还在,她就依旧还陪在他的身边,有没有名字,其实并不重要。
一切又回归了平静,那由冰雪凝成的坟墓也没有变化分毫,依旧在登仙台下,默默地注视着他。
余淮再次踏上
了这绵延无尽的道路,就像一切都并未发生一样,只是偶尔回想起这件事时,他还是会感到有些烦闷。
他不想女子骗他,无论是以哪种形式,无论出于怎样的目的,因为他也从未骗过她。
但无论如何,余淮对那个女子提不起一丝一毫的恨意与怨念,因为哪怕她在生命的尽头说了谎话,也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他。
她知道,在她走了之后,余淮又将一个人走在这慢慢无尽的道路上,她不想余淮过的没有盼头,她想让他在前进的时候,眼睛里充满着光。
不过现在,余淮眼睛里的这束光算是熄灭得差不多了,但并没有完全消失,因为那个由冰雪凝成的坟墓还在登仙台下,还在望着他。
第七万三千六百八十一步,余淮已经忘了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这条看起来无穷无尽的路,终究要到尽头了。
这让余淮许久未曾有过起伏的心中掀起了一丝波澜,他加快脚步,想要快一些走到终点,可他越是心急,这条路仿佛就越是漫长,越是难以看到尽头。
每当他泄气时,他就会坐下来,静静地看着那由冰雪凝成的坟墓,什么话也没说
,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睡着了。
等到他看得眼睛红了,他就会叹一口气,站起来,继续走向这条孤独的路。
第八万七千九百三十九步,他心神俱疲,停下了脚步,目光又投向那座由冰雪凝成的坟墓。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像个哀怨的妇人一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说话了,对着那由冰雪凝成的坟墓,说个不停。
他听不到任何回应,却越说越起劲,仿佛那个女子就站在登仙台下看着他,对他微笑不语。
他很高兴自己能说出话来,因为在这之前,他一直把她当作已经死去的故人,而在这之后,她永远地活在了他的心里。
第九万三千零七十四步,那个曾经想做他弟子的少女回来了,她来的时候没有作声,只是悄悄地坐在那块石头上,静静地看着余淮脚步不停地往前走。
余淮看到她时吓了一跳,眼中瞬间闪现出一丝恐慌。
他其实并不怕她离开,也不怕她不回来,而是怕她死在自己面前,就像那个女子一样,寿元干涸,化作一座万年不变的孤冢。
不过很快,余淮眼中的恐惧就消失了,因为这个少女回
来时依旧年轻,停留在十四岁的模样,只是性格变了,看到余淮惊愕的表情时,没有皱眉,没有叉腰,而是微微笑了笑,嘴中磨噌了许久,这才吐出几个字:“前辈,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了,有多久呢?可能一万年,可能十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