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对刚刚发生的事不懂,也不关心。
姜丞相看见徐尽欢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虽然仍然不清楚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心头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姜丞相气得胡子抖了抖,愤愤地指着姜琦道骂道:“你这事儿干的,真是糊涂!”
姜琦也不多争辩,靠着墙,无精打采的模样。
姜相利益为先,怕此事让他们姜家与太子殿下生了嫌隙,但是姜琦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有这么一个哥哥,唯一的哥哥。
屋子里,
徐尽欢走到了姜琢的床边,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已经看不清他的模样。
“姜琢……”她唤她的名字。
自从很多年前他们决裂以后,她就再也不喊他青筠哥哥,只喊他姜琢。
而现在,她早已经放下了当年的爱恨,只不过由于身份,她也没有办法再喊出那个称呼了。
姜琢倒是很平静。
“桃桃,别哭,我等着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伸手想替她擦眼泪,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抬手的力气了。
于是,他过分干瘪和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十分僵硬的、充满无奈的笑来。
“我终于要解脱了,我……很很开心,你、你也要过得快乐。”
最后几个字说得是那样艰难,仿佛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一样,几乎让人听不清。
徐尽欢双手颤抖地抓住他的手,“姜琢,你不要,你不要……”死。
她甚至不敢说出那个字。
眼泪像止不住的河水,从眼睛里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他无力地回握着她的手,用气音挤出一句:“对、对不……起。”
徐尽欢知道他这是在为当年拒绝她,让她伤心而道歉。
他原来……愧疚了这么多年。
她已经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了,只一个劲儿地摇头。
好一会儿,她才抽噎着拼凑出一句:“我不怪你了。”
“那就好。”姜琢又笑了。
这僵硬的笑容中充满了释然与解脱。
没过多久,
徐尽欢失魂落魄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姜家夫妇看了她一眼,连忙进去了。
姜琦冲她点了点头,也跟着进去了。
徐尽欢静静地在院子里站着。
她站了没一会儿,就听到了屋子里传出来的哭声。
尤其姜夫人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儿啊,我的儿啊!”
姜琢去了。
几只乌鸦盘旋在天空中,飞着飞着,落在光秃秃的梧桐树上,发出刺耳的叫声。
徐尽欢看着灰暗的天空,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直直坠下去,滴在了青石板上,晕开一团深灰色的水迹。
徐尽欢回到东宫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屋子里,脱下披风递给春花,刚转过身来,就看见萧阙正坐在屋子里,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像是信纸一类的东西。
徐尽欢有点惊讶,这个时辰,他以往不都是在书房里么,怎么会无所事事地在屋子里坐着?
坏了。
她这才想起来,早晨走得太着急,忘了跟萧阙说一声自己去哪了。
今天天气阴沉的厉害,屋子里光线很昏暗,萧阙就坐在阴影之下,看不大清他脸上的神色。
徐尽欢敏锐地感觉到了空气里凝聚起来的紧张气氛。
她心下有些发虚,在他面前停下脚步,看着他,有点不安地问:“你怎么了?”
萧阙将他手中那张泛黄的纸递到徐尽欢翻过来,递到徐尽欢面前,声音有些嘶哑地问:“这就是你之前提到过的那张字帖么?”
徐尽欢看着那张纸愣住了,“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话没说完,她忽然想起来了,前几日她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忘记收回去了。
萧阙猛地攥紧了那张纸。
徐尽欢脸色一白,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紧紧攥着那张纸的手。
生怕下意识萧阙就将它撕成碎片。
姜琢已经走了。
再也不会有同样的第二张手稿。
这张纸寄托着她少女时代的无限遐思。她或许已经对姜琢没有了男女之情,但是姜琢是曾经在她最无助、最黑暗的低谷时期带给她光明的人,维护这张纸、保护这张纸已经成为了她刻在灵魂里的一个习惯。
萧阙被徐尽欢眼里的紧张和担忧刺痛了。
他猛地松开了紧攥着的骨节突出的、已经发白手指,连声冷笑:“宝贵成这个样子,你可真是好样的,徐尽欢!”
说着,他一抬手,恨恨将那张纸扔在了徐尽欢的脸上。
黑影冲面而来。
徐尽欢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那张纸从她脸颊划了过去,带起一点很细微的刺痛。
一阵风扑面而过,带起了她脸颊边垂落的发丝,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徐尽欢再睁眼,才发觉萧阙气得脸色青白,清瘦的身体站在那里微微颤抖着。
萧阙气得,不仅仅是徐尽欢珍视这张纸的态度,更是徐尽欢对这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