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这边心虚不已,那边缇萦和王姨娘恋恋不舍。王姨娘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来,吃个酿蜜糕,还有这个香酥鸡,这次一走就是两三个月,在外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样,不知道能不能吃的饱,晚上睡觉别踢被子,有什么事一定要跟你祖母说,出门在外,不要逞强。”
缇萦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点头,过了会,忽地抬起头,已满眼晶莹:“娘,我舍不得你。”
短短六个字,缇萦已泪流满面,心中彻底悲伤。曾经方母也是这般叮嘱自己,读初高中的时候,一个星期回家一次,方母总把家里好吃的东西都给她塞进包里,她说喜欢吃家里的葱花饼,方母也给带上了,后来去了学校,却把葱花饼忘了,想起来去看的时候已经发霉了。
后来上大学,半年回家一次,方母依旧千叮咛万嘱咐,她觉得真烦,好不容易工作了,却更是忙的昏天暗地,还没好好坐下来跟方母好好吃顿饭,就猝死了。
而今王姨娘的声声嘱咐与方母一模一样,缇萦又悲又喜。如果说上一辈子有诸多遗憾,这一生就是老天给她机会在弥补,而她一定会好好珍惜。
王姨娘用帕子替缇萦擦着眼泪,眼里也是不舍:“你这个傻姑娘,哭什么,又不是不回来了。萦儿,这次出去一定要跟着老太太好好学本事,娘只盼着你将来可以跟老太太一样子孙满堂,一生平安。”
缇萦看着王姨娘一脸慈爱,直点头。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当母亲的从来不想女儿有什么铺天盖地的大本事,她们最大的心愿就是女儿一生顺遂,平安健康,王姨娘是,方母也是。
缇萦以为自己会受不了长途的颠簸,没想到缇月趴在车沿上吐了一路,这刚刚翻身倒在软软的卧垫上,淳于老太太赶紧上前抚着她的脸道:“早知这样,就让你在家养着了。”
缇月却是吐的流出了眼泪,嘴里还喃喃着:“祖母,我才不要在家呆着,祖母,我知道错了。祖母,阳师兄是不是成亲了?”
淳于老太太唉的一声别过了脸。出发那日,阳家派来小厮送请柬,刚好被缇月撞见,缇月踉踉跄跄上了马车,就开始晕车,总是黄水伴着眼泪一起出来。
缇萦倒有些理解缇月,这不就是早恋以失败告终嘛,她完全理解。
按着人类正常的生理逻辑,十五六岁的年纪对情感是刚刚懵懂,偏偏也是这会最让人心动。缇月平日里瞅着受宠,其实心里害怕的很,害怕淳于意不爱她,典型的情感缺失型人格。阳新的出现,为了她要跟赵家女退婚,给了她一些慰藉,弥补了些缺失,她明面上是什么也没发生,心里的窟窿估计更大了。
看着淳于老太太黑着脸,缇萦小声道:“祖母,四姐姐这事晕糊涂了,她刚刚还对着我叫王嬷嬷呢!”老太太面色微微好看些,道:“那阳家没有定亲还好,可现在都娶亲了,还有什么好惦记的!真是荒唐!”
缇月听到了老太太的话,心里更加难过,翻了个身不看人。缇萦明白老太太的用心,即便缇月有诸多不对,可还是她的孙女,打心底老太太是希望她们都好的。
缇萦幽幽叹了口气:“祖母,我觉得四姐姐遇到此事也是好的。身为女儿身,这婚事一直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时候,女子总觉得父母为自己找的夫家不尽合心意,总认为自己看上的就是最好的,四姐姐如今经了此事,到日后,你和父亲为她说亲之时,她就知道你们为她寻得夫婿有多好了。”
淳于老太太神色不变道:“莫说这些胡话,这世上哪有女子为自己相看夫婿的。作为女子,这一辈子都该谨言慎行,不可落一点与清白有关的口实,要时时刻刻都思量着利害关系,方能有一世平安。”
缇萦郑重地点了点头,缇月抹了抹脸,又从软卧上坐起来抱着个痰盂盆子继续吐。
一路往北,天气更加燥热了,每日晌午马车里都闷的紧,淳于老太太常常闷热的头晕。淳于枫担心祖母身体,到了渔阳时,决定走水路。
因是临时定船,船价比往日里高出了两三倍,淳于枫连眼睛都没眨下,立即租下。到了船上,淳于老太太和缇月明显好了很多,缇萦却是连站都站不稳——晕船。
缇萦晕的天翻地覆,老太太直接让缇萦跟自己住在一个屋,由王嬷嬷一直照顾着,缇月好似幡然悔悟,整日里陪着老太太在吹吹海风,看看夕阳。
走水路的第五天,巧遇了也要去昭仁寺的金家金老太太。本是要下船补给,缇萦还要给制些晕船药,却有小厮来问能否共渡,淳于枫禀了老太太后,老太太一眼就看见了金家的族徽,便立刻邀人上了船。
金老太太与淳于老太太也算是好友,只是这些年,孙子都大了,便不似从前那样经常往来了。
只见那金老太太雍容华贵,身子丰腴,面色红润,看人却带点轻蔑的意思。她见到缇萦缇月就先一人送上了一小盒精致的首饰,随后,又拿出一小盒金条子,塞给淳于枫,说是租船钱。
缇萦当时就惊呆了,她以为淳于枫已经够有钱了,可跟金老夫人一比,稍稍有点不大方。
“枫哥哥,你瞧见没?这金老夫人多大方,你再看看你,抠抠搜搜,还说给我买好吃的,好吃的在哪?”缇萦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