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开口,两个顽童双膝跪倒,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口称“干爹”。这么一来,北霸天不答应也得答应,直乐得合不拢嘴。他一向独来独往,别说亲人,连个朋友也没有,如今多了干儿子和干闺女,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楚梦箫、楚梦雨和孔海山起身道了恭喜,邀他们同坐。店中残局自有小二清理。场上才刚清扫干净,倪老与他的徒弟,那个美艳的大姑娘一起走了进来,瞧大姑娘一身劲装,带着一种风尘之色,像是刚刚办了一件什么事似的。孔海山一眼就望见了大姑娘,眼神不敢与她对视,那大姑娘却一直盯着他,大有恨不得将他栓在身边之意。楚梦雨将这个情形看在眼中,已明白了七八分,偷偷一笑,碰了碰楚梦箫。楚梦箫用筷子沾了酒水,在桌上画了两个圆,然后画了
一条直线,将两个圆连起来,低声道:“你看如何?”楚梦雨道:“我看甚好。”
这时,黄鹤年已起身过去与倪老叙话,北霸天正逗着两个顽童,孔海山与大姑娘各有心思,自是没有人注意两兄妹的对话和动作。黄鹤年和倪老颇有交情,两人谈了几句,便由倪老主持,在“雅间”设宴招待众人。那“雅间”是客栈里最好的饭厅,平常也只有倪老和大姑娘才能进去,如果来了贵客,这才用来招待。楚家兄妹本已吃饱,盛情难去之下,只得去了。
宾客落座之后,倪老首先自我介绍。原来,他正是昔年六大魔之一的“铁笔魔”倪远超。那大姑娘名叫苏晓薇,是倪远超的徒儿。接着,便是黄鹤年。论年纪,黄鹤年与倪远超相差了一辈,可他们认识仅仅两年,又都是用笔的好手,只是一个用的是判官笔,一个用的是大毛笔,因此一见如故,交上了朋友。黄鹤年这次带着两个顽童刚从塞外探亲回来,这两个顽童不是别人的孩子,正是陈锦蓝和黄升的儿女。男顽童叫黄羽嘉,女顽童叫陈灵芝。两人都把黄鹤年叫做爷爷。
听到黄羽嘉和陈灵芝,不知怎么回事,楚梦箫拿酒的手腕抖了一抖。轮到楚家兄妹自我介绍时,两兄妹说父母均已故去,到这里来,纯粹是路过。众人问起孔海山来意,孔海山并没有立刻回答,脸色显得有些沉重,半响才道:“你们觉得当今天子如何?”楚梦雨脸色微微一变,道:“孔大侠,你这话是指?”孔海山道:“我们江湖儿女,从不忌讳这些事,我的意思是他当皇帝之后,是好是坏?”黄鹤年道:“这个皇帝还是有些作为的,比起之前的那个,好了许多。他重用于谦,比较关心民生,这几年倒也国泰民安。”楚梦雨道:“我听说他是个好皇帝。”
孔海山哼了一声,道:“不错,头几年,他的确是个好皇帝。不过,你们大概还不知道,为了一件事,他已经变了个人。”楚梦雨问道:“为了什么事?”孔海山看了她一眼,道:“楚姑娘似乎很在意这
件事?”楚梦雨忙道:“不瞒你们,我们兄妹的父亲曾在朝中为官,因此,我对朝中之事颇感兴趣。”孔海山“哦”了一声,道:“这也难怪。”顿了一顿,道:“土木堡一战,朱祁镇被瓦剌太师也先捉去,他的弟弟朱祁钰这才登基为帝。第二年,朱祁钰迎回哥哥,与瓦剌订约,双方算是暂时平静了下来。朱祁镇有个儿子,本来已是皇太子,偏偏朱祁钰后来生了一个儿子,看皇太子不顺眼,要把他废掉,立自己的亲生儿子为皇太子。因此,他竟导演了一出贿赂朝臣的丑剧,那反对的,大多被他革职。后来,他终于让儿子当上了皇太子。可他高兴得太早了,没过多久,那皇太子竟然夭折。朱祁钰就这么一个儿子,不知有多心痛。”
听到这,楚梦雨心头一震,不禁想起了那年那月那晚的事来。她依稀记得有一个人曾发誓道:“儿臣在此立誓,若有违母后刚才之言,叫儿臣绝后。”这话再次响起,宛如一个炸雷。
孔海山继续说道:“皇太子既死,有大臣出来建议复立朱祁镇之子为皇太子。朱祁钰死活不答应,恼怒异常,叫锦衣卫将建议之人抓入大牢,严刑逼供,并对为首之人动用了廷杖。”黄鹤年失声道:“这下惨了,这些人不被打死也会被打成残废。”孔海山道:“可不是,一个名叫钟同的御史当场被打死,另一个叫章纶的郎中也给打得半残。朱祁钰还不放过他们的家属,竟要抓捕他们的子女。我听说这事以后,好不愤怒,这才连夜赶到了这里来。”楚梦箫道:“朱祁钰如此做为,于大人难道就没过问么?”
孔海山道:“我也觉得奇怪,于大人身为国家栋梁,怎么不闻不问,任朱祁钰胡来。我本想到京中看望他,可担心忠臣之后遭遇不测,转道北来此地。”楚梦箫诧道:“忠臣之后也要经过这里么?”孔海山道:“是的。天下侠义之士并不止我一个,为救忠臣之后,好些武林人士一路护送,我得到消息后,特地赶来此地,只有把人送出塞外,大家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