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对着这边,昏黄的烛光照在他面上,为他略显疏冷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光,此刻他正微微蹙着眉,像是遇到了什么困惑。
微敛的眉头让他看上去好似一尊被染上尘世之气的神祗,多了几分生气。
都说灯下看美人,月下观君子,可这会儿,姜翎月却看的有些恍惚。
榻上的男人听见动静侧头望了过来,神情也是微微一怔。
祁君逸眼里,妆发尽卸的姑娘,顶着一张还泛着湿意的素净脸蛋,僵站在几丈之外,失神的望着自己,就连发尾滴着水也没管。
这是,……看他看呆了?
祁君逸抿了下唇,压住心底的躁动,对着她身后的两名宫婢道:“还不给你们主子拭发。”
话音落下的瞬间,姜翎月面上迅速泛红。
这回不是装的。
她愈发能理解自己前世怎么就蠢到对一代帝王献出所有真心了。
……这人就算不是皇帝,光凭这张脸,这一身的气度,也足以叫无数女人前赴后继。
而她这位养在深闺,连外男都没见过几个的小姑娘,栽在他身上,一点也不冤枉。
不冤枉!
姜翎月一边咬牙,一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锦书锦玉在她身后手拿棉帕动作轻柔的为她擦拭头发,榻上的男人不再翻书,而是面对着这边,静静的看着这平日里最普通不过的一幕,眼眸幽深,仿佛在看什么多稀奇罕见的东西。
姜翎月只觉得自己被他目光注视着的半边身子渐渐僵硬,她定了定神,抬眸望向铜镜。
镜中的姑娘年岁不大,妆发尽卸,如墨的乌发垂落两臂,将滢润白皙的肌肤衬的愈发欺霜赛雪,颈侧那块红痕还未消散,依旧夺目刺眼。
昨日才幸了她,观他神色,今日是……还要继续?
姜翎月咽了咽喉咙,心底因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升起熟悉的抵触情绪。
前世她小产后,将她孩子害没了的惠妃和淑妃二人仅仅只是被他禁足时,她对他的满腔爱意就淡了许多,时常借着身体不适的借口拒绝承宠。
后来她的身体也的确愈发衰弱,没多久,就被诊出身中奇毒。
他大为慌张,张榜广招天下名医入宫为她治病,除了处理朝政之事外,其他时间都陪在她身边,将她看的重要极了。
天下至尊这样公然的偏爱让姜翎月大受感动,对他的爱意不但恢复如初,还愈演愈烈。
可就在她汹涌的爱意几乎要将整颗心淹没,在她情意最浓时,他收了姜翎馨入宫。
姜翎馨是她继母所生的女儿,将军府的嫡次女,小她三岁,比她年轻,比她鲜嫩的异母妹妹。
听见这消息时,姜翎月明明意识清醒,还好端端站着那儿,可身体却仿佛被人狠狠敲了一记闷棍,让她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
那种浑身不由自主的战栗感,记忆犹新。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夫君是天下之主,他不会只有自己一个女人,但不代表她会心甘情愿与自己亲妹妹共侍一夫。
在得知姜翎馨入宫的那一瞬间,姜翎月便明白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现在想想,前世的那五年,开始两年她住在颐香宫偏殿,不可自拔的沦陷爱上他。
但颐香宫当时还住了他的其他妃嫔,她要眼睁睁看着他去临幸其他女人,其中的心酸苦楚不为人道。
后面的三年,她搬入长月殿成为一宫之主,整个宫殿只有她一个主子,可她却开始学会忘情,一点一点割弃对他的爱意。
那三年里,她少有侍寝。
几次实在推拒不过的欢好,她都抵触的厉害。
每每听见别人提及她们姜氏姐妹宠冠后宫,让皇帝再无暇理会其他后妃时,更是生出荒诞的恶心感。
这样的想法太大逆不道,但心中的感受,就连姜翎月自己也无法左右。
现在一切重来,她恢复了康健的身体,再没有拒绝承宠的借口。
况且,她想再次登临贵妃之位,不侍寝又怎么可能呢。
发上最后一丝湿意被绞干,锦书锦玉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房门轻轻合上。
室内只剩他们二人。
姜翎月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表现的欢喜点,多少宫妃盼着这人去临幸,他愿意来幸你,你应该受宠若惊。
她认真回想前世最开始侍寝时,自己的情态,面上浮现一抹恰到好处的羞赧,缓缓起身。
才行至榻边,手腕就被扣住,整个人跌倒在他身上。
他的手顺着她的腕骨向下,掌心相贴,十指相扣。
手指收拢的瞬间,姜翎月眉心猛地一跳,白日脑中一闪而逝的念头再次出现。
这一回,被她牢牢捕捉到了。
……真是一个荒谬的猜测。
但似乎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解释重生后他的不同。
她直愣愣的看着他。
“怎么?”祁君逸被她的眼神逗笑,另外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笑道:“这么看着朕,是不认识了?”
当然认识。
只是,面前这个人真的是登基三年的新帝吗?
她清楚的记得,前世她当宠妃的那几年,他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