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翎月有些吃惊,没想到他连沈氏强逼她嫁给娘家内侄的事都清楚,很快又反应了过来。
也是……
皇帝陛下手眼通天,只要他想查,连陈家曾上门提亲都能知道,更何况沈氏对她的逼迫丝毫没有掩人耳目的意思,姜家上至一家之主的姜邵,下到主院的洒扫奴仆对此事都知情。
又算不上什么秘密。
……那么,那么他是不是也知晓了陈子泝跟她的……前事。
这个念头自脑海闪过的瞬间,姜翎月心口骤然一紧,攥住他衣襟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落到祁君逸眼里,他眉头微蹙,握住她的腕子,问:“你在紧张什么?……替姜家担心?”
姜翎月深吸口气,强自按下心底的不安,顺势道,“您是要给臣妾出气?”
他刚刚也说了,姜邵认为是她的缘故,所以他才要动沈家。
许是她问的太直白,面前人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说话。
顿了一会儿,才抿唇道:“无论沈家还是姜家,朕都有自己的考量。”
姜翎月并不意外,其实她也就是随口一问罢了。
毕竟她十分的有自知之明,从来也不曾认为自己有重要到,让他专门费心思为自己出气的地步。
她轻轻颔首,道:“朝中大事臣妾不懂,臣妾一切都听陛下的,您说不见姜家人, 臣妾便绝不接见姜家人。”
她对姜家本就没什么情分,十七年的记忆,全部都是沈氏的磋磨,父兄的冷眼旁观,长嫂的落井下石和妹妹的幸灾乐祸。
仅有的温情,是二兄从军营回来见她处境实在不堪,匀了几角银子给她用。
再多的,就没了。
她被沈氏逼嫁给自家那位好男色的纨绔内侄时,大兄不闻不问只当不知,二兄倒是过问了,却也不敢为了她这个妹妹同父亲叫板。
姜翎馨甚至还来劝她认命,道谁家女儿的婚姻大事,都是后宅主母做主,没有姑娘家自己选择的权利。
认命?
姜翎月最不愿意认的就是命。
她为了婚事不受沈氏拿捏,做了她所能做的一切。
祁君逸当然知道这姑娘在姜家所受的委屈,他安抚的拍了拍怀中姑娘的肩,温声道:“当日你选择入宫很对,在朕身边,无人能再欺辱你半分。”
孝期一过,朝臣们便迫不及待上奏后宫大选事宜,他其实对充盈后宫并没有多大的兴致,将上表的奏折压了几月后,才勉为其难的准了,还特地吩咐参选与否全凭自愿。
后来每每回想,祁君逸都无比庆幸自己当时同意了采选秀女,这才给了被继母逼至绝境的姑娘一个选择的机会。
如若不然,这个姑娘不是被逼着嫁入沈家,就是被陈家聘走。
总之,她会成为他人妇,再也不能名正言顺的被他拥入怀中。
想到她所受的磋磨,祁君逸心中又生起了几分怜意。
“从今往后,姜家人再也拿捏不了你。”
他声音轻缓温柔,一面说着,一面握住她的手腕,缓缓下滑,同她十指相交。
纤细的手指被他扣住,手心贴着手心,仿佛相生相伴的藤蔓,亲密交缠。
跟他宽大的手掌比起来,她的手小的不像话,能被他一整个包住。
这人在前世就十分喜欢这样扣着她的手,一开始姜翎月还会觉得这样的姿态过于亲昵了些,但这么久下来,早就见怪不怪。
帝王愿意温柔小意哄自己,姜翎月当然不会不知好歹,面颊乖顺的蹭了蹭他的肩窝,满心依赖的模样。
“臣妾谢过陛下,”她试探性的开口,“姜家可是犯了什么错处,陛下要发落他们。”
这话其实已经算是干政了,不过今夜是他主动提及前朝之事,故而倒也不显得多突兀。
祁君逸确实没放在心上,只淡淡道:“谈不上发落。”
想到前世姜家的下场,姜翎月唇瓣微抿,心情复杂。
姜氏一族身为开国元勋,家中男丁,非死即残,她死前,整个姜家只有跛足的大兄身负微末官职,彻底远离权利中心。
在他眼里……这样的下场,竟还不算发落吗?
难道一定要像沈家那样,被抄家灭族,才称得上是帝王的发落?
见她不说话,祁君逸还以为她犯了困,伸手捞起她的下巴才瞧了眼,就笑了,“还是担心你的父兄?”
“月月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他声音低沉悦耳,“放心,便是看在姜老将军的面上,朕也不会动姜家筋骨,只是你父亲刚愎自用,犯了些错处,德不配位……”
言至此处,他顿了顿,方才继续道:“三品大将军的位置,他坐不下。”
姜家祖上是马夫出身,跟随太祖打江山,一路立下赫赫战功,在那个名将云集的时代,依旧打出了自己的名头。
后来王朝初立,论功行赏时,姜老太爷封了承恩侯,只是并非世袭罔替,传到姜翎月祖父手上,就没了爵位。
如今盛世太平,四海臣服,鲜少有用兵作战的时候,姜邵这个大将军,其实是躺在祖辈的功勋簿上混来的。
为人还刚愎自用,眼高手低,无勇无谋。
祁君逸做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