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士通传的声音刚刚落下。
紧接着,便听到外面清啸连连,有女声,也有男声。
“我知你是他的副将,让开,本指挥使不想伤你——”
“非我阻拦岳指挥使,实在是靖王正在会客,岳指挥使稍等片刻。”
这女声,自然是锦衣卫指挥使岳扶摇吟出的;
男声则是李墨的副将奉远。
或许,对于奉远来说,对方那锦衣卫指挥使的名头,他可以不在乎,但岳扶摇…这个与靖王千丝万缕,保不齐藕断丝连的名字,他却不敢真的拦阻,只能好言相劝。
可偏生,就是这“稍等片刻”四个字,像是一下子触碰到了岳扶摇的逆鳞。
“本指挥使等的他还不够久么?你还让我等他?”
话说到这份儿上,前院中那衣帛破风的声音再也止不住。
“糟了,真打起来了!”
李墨神色凝重,运气一提,连续几个纵身,以最快的速度向骚乱的前院奔去。
掠过一处侧道,刚冲进正院的月亮门,就看见两、三道门之间那小庭院里人影翻动,打的甚是热闹。
奉远作为李墨的副将,自是精锐中的精锐,但因为有所忌惮,一手掌法哪怕大开大合,但那如酷日旭阳的雄劲…却不敢悉数劈在对方的身上。
再看岳扶摇…她没有使用兵器,用的是指法。
可招招厉辣阴狠,锋芒所指,寒意瘆人发根。
要知道,女子习武,力量终究不如男子,故而…哪怕是诸如“五岳派”这样的名门,在传授女子武艺时也要以“阴狠”、“厉辣”为前提,务必几招之内得胜。
可偏偏,在与奉远交手的过程中,明明对方有所保留,可她那来去无踪的指法…依旧如同被曝晒在阳光之下,几番冲杀,也冲不出掌力范围,无法得胜。
“呼——”
伴随着一道粗重的呼气,岳扶摇急退,然后望向那副将奉远,“听闻靖王远征之际,收得一副将,兵器谱排行第七,想来便是你了…”
“惭愧!”奉远收拳,“在下奉远,兵器谱排名仅列第十三位,岳指挥使提及的第七的乃是靖王殿下另一名副将玄云,他的武艺胜我十倍!”
这话不说出口也就罢了,偏生…奉远自报家门,这使得岳扶摇下意识的双唇紧咬。
她本以为这三年苦练,已经能突破兵器谱排名的前十位,可现在看来…便是李墨身边排名第十三位的副将,她依旧望尘莫及。
然而…最可怕的是,李墨,那个负心汉的兵器谱排名却是第二位呀!
还要多久?
或者说…这一刻岳扶摇意识到一个惨痛的事实,可能终她一生,都无法追上这个“负心汉”的脚步。
无法用武力压制他,报复他。
这时,李墨已经赶来,看到了这战场的境况,立刻就猜到了岳扶摇心中所想。
于是宽慰说:“奉远、玄云是在战场上杀敌磨砺,练就武艺是为了杀人保命的,扶摇…你与他们不同,自是无需比较。”
“你凭什么唤我扶摇?”
也不知道是因为李墨的言语,还是因为他那突然出现的声音,岳扶摇就像是深深的被刺痛到了一般。
用那锥子般的眸光瞪向李墨,她甚至重复了一遍,“你凭什么唤我扶摇?”
这眼芒,李墨太懂了。
但凡曾经,他能分清楚这三姐妹,不至于唤错他们的名字,不至于与姐姐拥吻,与妹妹烈火干柴,或许…此刻,便不会有岳扶摇这一遭怒火中烧的目光。
“扶摇,若你是来出气的,他们下手没轻重,本王陪你,打到天亮都行!”
“可我想,你深夜来靖王府,当不只是为此吧!”
诚如李墨提出的,三姐妹容貌是相似,可性格上却是截然不同的,还是怪小妹岳寒苏太擅长伪装了,学的两个姐姐太像了。
可现在,至少对扶摇来说,她犯不着去伪装什么。
她是锦衣卫的指挥使,做事又素来顾全大局,她既来此,那必定是以“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
果然,李墨的话让岳扶摇那冷凝的神色有了些许的松动,她幽幽的叹出口气。
“让他们都退下,本指挥使单独与你说…”
“好说…”李墨当即吩咐副将奉远与一干卫士退下,然后,目光中含着歉意,再度望向眼前的伊人,“扶摇,这下总可以了吧?”
岳扶摇见卫士退下,眼眶中不自禁的凝出了泪花,却仿似赌气一般的冷冷的反问。
“现在,靖王殿下能认清楚,谁是扶摇了么?”
嗔怪…
时至今日,岳扶摇…她还在嗔怪!
可嗔怪归嗔怪,那强忍的情绪终于在与李墨长久的对视下崩塌了…
“嘀嗒,嘀嗒!”
夜…不合时宜的降下了雨水。
风渐渐地吹的紧了。
或许这风、这雨是岳扶摇搬来的救兵,至少可以遮住她那已是遏制不住的泪花。
让她还能勉力维持着一个并非“深闺怨妇”,而是锦衣卫指挥使的高大形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