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怎么不能,你想想,谭永强在咱们连队当了多少年队长了,十几年是有了吧?”
“十几年队长,给他捞了多少好处啊?”
“还有,自从他当上队长,他那一大家子,前前后后,只要够年龄的,全进了农场当农工,就连谭老太,一大把年纪的小脚老太太,还能在仓库当保管员,拿32块5毛钱工资,其中五毛钱,还是女农工来例假时的卫生费,你说说,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她还没绝经呢,居然还有5毛钱卫生费?真他—娘的离谱!”
“这还不算,他们家最黑心的,是十几年来一直克扣玉梅,玉梅每个月工资上交,自己只留几块钱,一年下来,光工资就上交三百多块,这些年加起来,估摸着有好几千了吧?”
“可是你看看玉梅过的都是啥日子,穿的破破烂烂,没一件像样的衣裳,在家吃饭都要等别人吃完了才能上桌捡点剩饭,现在饿的面黄肌瘦,一看就营养不良,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头发都白了一半了。”
“还有小絮,自从上班以来,也是跟她妈一样,每个月上交工资,自己只留五块,十六七岁的大姑娘,正是嘴馋又爱打扮的年纪,哪个小姑娘不爱花钱,人家凭本事挣的工资,一个月就人家给五块,其他的全霸占了,就说这一家黑心不黑心吧?”
“何止黑心,简直不要脸!”
“一家老小十几口人躺在小絮她爸的功劳簿上享福,也不好好对待人家的寡妇孤儿,到最后又把小絮唯一指望的婚事给抢了,哎,谭老三在天有灵,死了都不能合眼。”
“所以,这一千五百块,他们家要是拿不出来,咱可不答应!”
“对!走,咱们都过去给小絮撑腰,老谭家要是敢耍滑头,咱趁机掀了他!”
只能说,群众的眼是雪亮的。
老谭家是飞机炸毛房——激起民愤(粪)了。
平日里大家就看不惯老谭家苛待汤玉梅和谭小絮母女俩。
但那时因为母女俩心甘情愿在他们家当受气包,别人也懒得多管闲事。
现在看小絮这丫头跟他们家彻底撕破脸皮,那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冲就完了!
一帮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妇女纷纷放下手里的活,义愤填膺的去了老谭家的小院。
就见马秋菊里里外外,到处找钱。
“砰”一声,屋里打碎个夜壶。
合着夜壶里面还藏着钱呢?
菜窖里也有。
忙活了半个多小时,马秋菊挎着个竹篮子从堂屋出来了,竹篮子上面盖了块蓝布。
谭老太站在院里,气的跳脚大骂:
“让那死丫头给我等着,明天我就让她挑大粪去,我让她挑一辈子大粪!”
有人就笑了:
“就算小絮挑大粪,那也是挑的又快又稳。”
谭老太抄起灶房门口的铁叉就朝人戳。
妇女们又惊叫着跑出了谭家小院,跟在马秋菊后面给谭小絮送钱去了。
办公室这边,马秋菊走了后,汤玉梅终于能单独跟闺女说话了。
她也像马秋菊那样,两只手握住窗框朝里张望,脸上全是担忧:
“小絮,你怎么样?”
汤玉梅不知道闺女清醒了以后为什么突然性格大变。
也许真的是被气疯了,或者开悟了。
总之,汤玉梅很担心闺女。
“妈,我没事。”已经彻底融入这具身体的谭小絮,自然而然的叫了声妈。
这时候,她才认真的打量自己的亲妈。
就见亲妈明明才三十七八岁的年纪,却已经满头灰白,脸上布满皱纹。
一眼看去,像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
只那双含泪的眼睛依然明亮,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