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沉默了半天的陆科长紧张的帮着说话:
“野地那么大,哪能一下子找着?”
吩咐司机:
“再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找。”
卡车在野地里转悠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远远看见了一片裸露的黑土地。
熊场长脸上一喜:
“找到了找到了,就是那!快开过去!”
陈康脸色终于没那么难看了。
他们来到那片刚刚开垦的黑土地前停下。
坐在驾驶室里四处眺望,很明显的,这片土地,远不如谭小絮那边刚刚开出来的地块大。
谭小絮开垦的荒地十分辽阔,几乎一眼望不到头。
而这里,只有小小一块,东西一瞅,就能望到边界。
而且,谭小絮的营地里,一片繁忙,到处是人工修建的痕迹,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可陈灼的营地,除了地头放着几样农具,地里三辆拖拉机,别的,再没任何东西了。
其中一辆东方红28,就是陈灼后来找熊场长借到的那辆,果然已经在地头趴窝,两个人正在那维修。
没有对比还好,有了谭小絮做对比,这个营地,那叫一个寒碜、那叫一个落魄!
那叫一个可怜!
陆科长见势不妙,扭头,狠狠剜了熊场长一眼:
叫你多事!
就这场面,好死不死的把陈场长叫过来,这不火上浇油吗?
就连卡车司机也努力缩着脑袋、降低存在感。
熊场长一看这场面,心凉了半截,不该——
不该出这馊主意、把陈场长弄过来!
几个人坐在驾驶室里,居然没人提出要下车。
这时候,一个正在维修拖拉机的年轻男子抬头朝卡车张望。
他一抬头,大家才发现,这个人,正是陈康的儿子陈灼。
陈灼灰头土脸、满手黑乎乎的机油。
这哪里还是从前那个穿着军装、走在机关大院里意气风发的陈灼?
这简直妥妥的普通农民!
沧桑,憔悴,脸色愁苦。
这一眼,把陈康看的心里发酸。
陈康下了车。
陈灼发现是父亲来了,连忙走过来,惊讶的问:
“爸,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这副德性?”
陈灼低头看看自己那双本应拿笔杆子的手,现在却拿着一把扳手,手上全是黑乎乎、油腻腻的机油和润滑油,指甲缝里塞满黑泥。
陈灼脸色窘迫,叹了一声:
“都是谭小絮害的!”
要不是谭小絮,他这会儿已经到了师部,成了师长秘书了。
站在师长身边、穿着干净挺括的中山装或者军装,左右逢源、受人尊敬。
哪用像现在这样,在野地里、拿着扳手修理这辆一天坏三遍的破拖拉机!
陈康虽然也心疼儿子,但是,要脸的他,明显更在意儿子让自己在别人面前丢了面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
“你看你这副熊样,谭小絮跟你一样开荒种地,她怎么不像你这么灰头土脸的,人家不但比你开的地多,地里的农具比你的多,还有,人家现在已经开始盖房子了,你看看你这里,光秃秃一片,什么都没有!”
陈康指手画脚的骂,越骂越气。
本来是心疼儿子的,结果说到最后,已经气的脸都红了。
陈灼心里本来就窝着一团火,被父亲这么一说,心里更郁闷:
“爸!这能比吗,谭小絮天生种地的,我跟她不一样,我更擅长干文化事业,叫我一个干文化事业的人来开荒种地,本来就是牛头不对马嘴!”
“我不是派了得力的技术员给你吗,还有我让熊场长特意给你挑的三辆性能最好的拖拉机,算上我从总场调过去的那辆,应该总共四辆,怎么现在,只剩三辆,其中一辆还是东方红28?拖拉机呢?拖拉机呢!”
熊场长躲的老远,不敢吱声。
陈灼:“……”拖拉机呢,他也想知道,拖拉机呢?!
陈康忽然又想到什么:
“还有,常文不是跟着你的吗,现在怎么到谭小絮队伍里了?”
“你到过谭小絮那了?”
“是,我不但到过谭小絮那了,我特-么还替你还了一笔债,你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欠谭小絮那么多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爸,你别问了!”我没脸说!
“看来你真的欠她八百?你你你你——”陈灼气的心口疼,“你到底干了什么,让她讹了那么多钱?”
“我——”
“说,她怎么讹你的?!”
“她讹我打了她,当时倒地不起,不但讹了我八百块,还从我这讹走两个技术员,还有,两辆拖拉机——”
“我——”
陈康眼前一黑,忽然天旋地转起来,头疼中就听有人惊慌的喊:
“陈场长!”
“陈场长你怎么了?”
“快,快来人,陈场长昏倒了!”
迷迷糊糊中,陈康被人抬上卡车,送到了场部医务室。
在场部医务室里等了许久、生怕耽误病情造成终生残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