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等人亦一脸兴奋。
在他们看来,姜遗光说的城中无恶人,固然是个解决的法子,但如果按照城主所说的办法来做,那才是真正的城中无恶人。
没见现在,善人和恶人都没了吗?
只要等这轮太阳彻底染黑,等红月升上天空,他们就可以离开了。
天渐渐暗下,有侍从点起篝火。
噼里啪啦木柴燃烧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却远不及善城中接连不断的惨叫声来得痛快。
有侍从已经取了干粮来烤,还有些人从树林中抓下些雏鸟、鸟蛋等,一并烤了,和着些许树枝柴火的焦香,香气扑鼻。
侍从们先递给城主,城主只顾着盯着远处善城,摆摆手:“给你们吃吧。”
于是,侍从们便大口嚼起来,还分了些给入镜人。
几个大夫亦跟着吃。
何蕊等人闻着这味道,本就有些饥饿,看那些侍从都吃了,也顾不得矜持,不少人接过一道吃。还有些人心生警惕,不要,只在一旁不远不近地看着。
吃着吃着,渐渐的,胸腹内却渐渐发疼起来。
一个入镜人当先吐出一口血,不可置信,旋即张着口叫出来:“有毒!”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只是,已经晚了。
那些跟着一道吃肉的侍从们也倒了下去,七窍流血,他们眼里同样有着不可置信,怎么也没想到,城主会连他们的命一块儿算计。
没有吃肉的那几个入镜人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城中无恶人,不仅仅是城中一时无恶人。
他们这几个人要是回到了善城,那还能叫无恶人吗?
一人想走,想抓住城主讨个说法,却软绵绵地站不起身来,知道自己着了道。
那堆篝火里估计就带着毒。
何蕊捂了心口,目光恨恨,有气无力道:“城主,你把所有都算进去了,那你自己呢?你不是恶人吗?”
城主微笑:“我是不是恶人,不需要由你来定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善城,我又怎么会是恶人?”
何蕊吃吃地笑起来,边笑边从口中流血。
“也是……”她怎么还没想明白,这是城主的幻境,只要他认为自己是善人,那他就是善人。
几个大夫也跟着倒下去。
他们远比其他几人更不可置信,更惊异不已。
他们可是大夫,放在篝火中的毒和放在肉中的毒都是他们下的,他们早就吃了解药,谁能让他们中毒?
城主道:“任城主多年,在下皆垂手而治,便用空余时间学了些医术,想来不必林大夫你差。”
他摇头叹息:“下在井水中的毒量实在不足,若不是有我补上,又怎么可能药倒这样多百姓?”
林大夫倒地,死不瞑目。
临死前朦胧间,他似乎看见了自己医过的一个少年。
他身后还跟着不少百姓。
怪哉……看错了么?
姜遗光突现的那一刻,城主远比其他人更加惊讶,瞠目结舌。
“你们怎么会出来?你们不是在城里吗?”
他惊异地瞪着那群面目良善又目带凶光的百姓,手都在哆嗦。
“他们全都变成了善人,不……不对,你是怎么让他们变成善人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城主失魂落魄,“獬豸像不在了,太阳也没有变黑,你怎么可能做到?”
那群变成善人的城民们站在两个外乡人身后,悲愤又难过。可他们这样善良,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人去谴责城主。
他们都知道城主想要什么,想要一个绝对干净的善城。
可是,世间哪有绝对干净?哪有绝对的是非黑白?善恶对错,这中间的界限又有谁能完全分清?
他们的桃花源,被他们亲手毁了。
也被城主亲手毁了。
姜遗光咳了两声,他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干脆循着声音走上前去,伸手搭在城主脖子上。
咔嚓一声,拧动。
城主的脑袋在他手中转了一大圈,背面朝前,正面朝后。
可奇怪的是,城主并没有死。
他仍旧呆滞的站在原地,似乎说不出话来。
姜遗光又把他此刻铺在后面的头发,全部梳拢到另一边去,怪异的是,头发撩过去后,露出另一张和城主一模一样的,只是眼神更加温和的脸庞。
而被头发遮住的那面,飞快又长出头发,覆盖住渐渐鼓起的皮肉,再次变成了一个新的后脑。
这才是姜遗光发现的,善人与恶人的转变。
一念为恶,一念为善。
城主认为善恶绝不两立,为对立面,犹如一张纸正反两面,不容混淆。可一个人又不是一张纸,怎么可能心中只有善念或恶念?
善城强行让人区分善恶,对半切分,这么想来,将善人与恶人的面庞分成一颗脑袋的两面,正面为善,背面为恶,也就不奇怪了。
姜遗光一直有些好奇,为什么獬豸处置人,是将脑袋平滑地切割下,他平日听说都是用头上尖角挑破恶人的肚腹,这回见到的却不一样。
他也一直在思考为什么自己进善城以来这样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