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滚滚。
好在最近天冷了,土也冻在路面,尘灰倒没这么大,是以姜遗光能够掀开帘子往外看。
一行人紧赶慢赶在天黑前到了下一个府城,进城门后找地方居住。为免惊动,加上刚从贾家那儿得了一笔钱,他们特地找了个不隶属近卫管的客栈住下,付了银子开房间休息。
一路走来,每个人身上都沾了灰,姜遗光也不例外。
八个人说说笑笑往楼上走,上楼后,姜遗光的视线就微微停顿了一下。
他看见走廊最尽头站着一个人,穿蓑衣,戴斗笠,背对着他们站在阴影中,不知站了多久。
那个人明明背对着他们,可姜遗光却感觉到他似乎在看着自己。
又是奇怪的人。
但姜遗光已经学会了不去招惹。
先不说山海镜本就聚阴,容易引来诡异。就说他自己,在没有山海镜的时候,遇到的怪事也不少。
姜遗光很快收回视线没有再看,进房后叫了热水洗漱,换过衣服,和近卫们一块儿下楼吃晚膳,各自回房休息。
这一回,走廊尽头的那个人没有再停在原地。
几人回房准备休息时,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姜遗光坐在桌边点上灯,捧了一卷书看。
看着仍有些心神不宁。
他总感觉有东西在看着自己,却又找不出来。
想了想,又从胸口取出山海镜,照向自己的脸。蛊虫已经不在脸上了,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再照照手臂也没有,可能爬到了身上某一处。
但……就在他拿出镜子的那一刻,他明显感觉到那股目光几乎凝成了实体,死死地盯着自己!
这回他终于找到了方向,猛地抬头看去——
架子床贴着墙摆放,床帐垂下,看上去什么也没有。可姜遗光不信,循着那股让自己不舒服的目光方向猛地奔去,他看见……床边原本平滑的墙面,不知何时开了一个小小的指头大小的漆黑小洞。
贴眼看过去,小洞对面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还往里微微灌风。
他的房间靠楼梯第一间,隔壁就是楼梯,不可能住人。
而现在天晚了,楼梯处黑暗也是有的。
姜遗光心里这么想,还是觉得不合理,后退两步推开,而后……出其不意地闪身来到门边一把拉开门奔出去!
门外什么也没有,楼梯上没有人。
可这原本黑黢黢的楼道点了两盏灯。墙面上同样的位置的确有一小孔,房里的光微微泄出来。
洞是打通的,如果从房里的洞口往外看,外面根本不会漆黑一片。
所以……那个人,刚才一直站在楼梯上看着他!就连他凑近去看时,他也在。
姜遗光想明白后就退了两步,手里握着山海镜,照着自己身后,背对着,慢慢往房间走。
他现在觉得,这间客栈充满了不正常的死寂。
蓦地,他听见柳二的叫喊从自己隔壁房间传来,满是痛苦,不知出了什么事。
当他循声回头看去的刹那,有什么东西飞快从他面前掠过,他没有看清那是个什么,只能看到一团黑影。
很奇怪的黑影,他感觉那是很大一团,可细想似乎又觉得很小。还没等他想清楚,他已听到马元义等人的脚步声从属于各人的房间里出来,赶向柳二的住处。
而后,他听到了几人齐齐倒抽冷气的声响,似乎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
姜遗光站在昏暗的楼道中,两边红灯笼照着他影子投在一层又一层深色木台阶上,原本笔直的影子变得一节节扭曲。
那个东西又在看自己。
准确地说……在看他手中的山海镜。
姜遗光不知为什么,想到了刚才见到的,站在走廊最尽头的那个穿蓑衣的人。
他站了一会儿,听到其他人在叫自己名字,甚至以为他出事要进自己房间找人后,慢慢上楼去。
一见到他们几人,姜遗光顿住在原地,目光惊疑不定。
“你们……你们怎么也……”
眼前七个近卫无一例外全都长出了白发,面上满是皱纹与褐色斑点。
他们也变老了。
这下,没有变老的,只剩下他一个。
近卫们不能走了,从贾家的情况来看,如果不解决,他们不出几天就会老死,甚至活不到回京。更何况就他们这样怎么赶路?老了以后连马都骑不动了。
“先进去再说。”柳大还能沉得住气,说道。
他们跑出来找姜遗光却发现他不在房间里,因而此时众人都聚在了姜遗光房门口。本想顺势进去,姜遗光却阻止了,让他们去下一间。
虽然不太明白,可他们还是照做。
一间房睡两个人正好,涌入八个人以后就显得有些挤。不过这时谁也没在乎,几人围着中间八仙桌坐下,另几个坐在床边,或坐或站,各个神情凝重。
“现在,我们也出事了。”柳大看一眼姜遗光,“唯一没有出事的就是姜公子,但这几天我们同进同出,做了什么都是一块儿的。所以,姜公子没出事,应该也是镜子的原因。”
余四站在墙边,冷静道:“我们的情况和那些农户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