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芝郑重点头道,“娘娘放心,昨儿事成了他就告了假,周宁海远远跟着亲眼看见他出的宫,出了宫后,自有咱们年府的人接应,断不会出差错连累娘娘。”
年氏闻言松了口气,将暖炉抱在怀中,仍旧驱散不去身上的寒意。
齐月宾,投胎去吧,若是你当真双手干净,不染尘埃,那么你就重生归来,本宫再伸着脖子等你来复仇。
但你若是心甘情愿做了皇上的手中刀,那碗红花你不算冤,这场大火你也不够惨,一切不过都是因果报应,都是你应该承受的。
延庆殿的大火最终还是在烧塌房屋前被熄灭了,齐氏被暂安在雨花阁,但是后宫关于齐氏之死的流言蜚语却在短短几日如星星之火般迅速扩散。
景仁宫中,剪秋步履匆匆从内室出来,刚要为宜修按揉额头,就被李氏一把夺过手中的薄荷脑油。剪秋微愣,但见宜修微阖双目不为所动,便装作无事一般静静地退到两人身后。
李氏把薄荷脑油倒在手心上快速搓热后,轻轻点在皇后额角为她按摩,皇上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不动声色间将李氏的谄媚之色尽收眼底。
宜修感到微微松乏了,轻轻拍了拍按揉之人的双手,一睁眼见到是李氏,微微惊讶着笑道,“怎么是你,这种事让下人们做就成了。”
宜修一面说着,剪秋已经端了绣墩过来,放在皇后脚下让李氏落座。
李氏谢坐,巧笑嫣然道,“服侍娘娘,本就是臣妾等人的本份,这一点臣妾可不敢忘。”
宜修见她面含春色,虽然回着自己的话,却是看着自己身边的皇上,心下虽略有不悦,从前在王府中她是侧福晋,不能独占皇上身边的位置也就算了,如今做了皇后竟然还要容忍他人觊觎皇上,但想着以后所图也只是尽力忍着。
“妹妹一向守礼,三阿哥养在妹妹身边自然也是近朱者赤、有样学样,听闻这些日子三阿哥日日给皇上请安之后,都要去先帝的殡宫磕头守孝,皇上的子嗣虽然不多,但是兄弟之中到底还是他最为孝顺。”
李氏让皇后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扭捏起来,但在皇上面前仍旧卖力抬举自己的儿子。
“娘娘说的极是,最近这孩子还常常说想要来陪伴皇额娘,只是如今出了齐氏的事,只怕娘娘最近有的忙了,如今娘娘的头风发作,臣妾真是恨不能亲自为娘娘操劳才是。”
皇上原本只是静坐在一旁捻动手中的碧玺佛珠,宜修却敏感的察觉到,在李氏提到皇额娘三个字的时候,皇上手上的动作似乎慢了一瞬。
那一瞬间,宜修的心也停了片刻。
她太了解皇上了,张扬浅薄之人最为皇上厌恨,如今她背靠着先皇后亲妹妹的身份和太后的支持坐镇景仁宫执掌凤印,后位看似尽在掌握之中,可到底没有圣旨封后,这后位也是在皇上许与不许之间,李氏这样贸然的让三阿哥用皇额娘来称呼自己,只怕犯了皇上的忌讳了!
留下李氏,本想让皇上看到她们之间相处亲密和谐之态,来日把三阿哥接到景仁宫来抚养皇上也不会反对。
如今看来只怕适得其反。
思及此处,宜修几乎是慌乱的转移了话题,“齐氏的事固然让本宫心痛,但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齐氏的身后事,再者就是她去的蹊跷,后宫议论纷纷,不知皇上的意思是该如何处置啊?”
从进入景仁宫至今一言不发的皇上,此刻幽幽转头盯了宜修一眼。
“后宫议论纷纷,倒是说说,为何议论纷纷。”
宜修语塞,皇上这是明知故问么?后宫议论纷纷当然是怀疑有人迫不及待的出手害人。
只是这话让她如何开口?
宜修这边尚且没有想好要如何作答,那边的李氏已经迫不及待的张口。
“诶呦皇上,这后宫议论纷纷的无非是说年氏放火烧死了齐氏呗。”
皇上闻言,笑容温和之余笑意却未达眼底,微微探身向李氏,貌似很感兴趣道,“后宫都在传,可见是有证据,人证还是物证?”
宜修见皇上如此,手中的帕子不自觉的握紧,李氏一向蠢笨不会说话,这些年皇上何曾对李氏这般和颜悦色过,今日之事外表看着无疑是年氏嫌疑最大,她们什么都不用做,皇上就会疑心上年氏,可千万不要弄巧成拙才好。
事出反常之下,她隐隐觉得,今日似乎不应该把李氏单独留下。
然而李氏见皇上态度亲密,以为自己方才说的皇上很感兴趣,更加得意,向着皇上的身边又坐近几分。
语气娇嗔又带着神秘道,“这还要什么证据,齐氏多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唯一和她有矛盾就是年氏,浅邸出来的这些人谁不知道当年年氏肚子里的孩子是齐氏弄掉的,年氏事后还端着一碗红花给······啊!”
李氏话未说完,皇上就将桌边的茶盏扫落在地,稀碎的白瓷渣滓崩在李氏脚边,吓得她惊叫出声,从绣墩上弹起身子,慌张失措的站在宜修身边。
宜修阻止不及,只心中暗叹一声不好,连忙下榻带着李氏跪在皇上脚下,一屋子的奴才见状,也都随着匍匐在地。
皇上只觉额角的青筋突突的在跳,胸口的一团怒火就要从喉咙里冲出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