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报晓,旭日东升。林孤生给还在睡梦中的应佩沉点了只烧鹅,买了两壶清酒,结了帐,就和风伯牵着卷云驹出青牛镇。自古离别多伤感,尤是这初秋,更是萧条,林孤生是一个感性的人,这一年见了太多离别,有的人再也不见,大家都不过是生命中匆匆的过客,是两个世界的人,彼此留个念想罢了。
“先回天下城吧,那小妮子估计要被关疯了,再怎么说也是我未来媳妇,一国公主,这么憋屈也不好,免得说咱野蛮,哈哈。”
林孤生翻身上马。
长清公主比林孤生大了四五岁,北漠异域的风情万种,又带着闺阁的恬静,本是知书达理的娇贵公主,却被林孤生当作下人一样对待,实在是令人汗颜。
风伯微微一笑。
二人策马奔腾三十余里,即将到天下城,却在野外看到一杵着烂木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年轻男人。这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像是个逃荒的农民,见两匹快马奔袭将至,他不要命地冲到大路中央,扯着嗓子喊道:“停停停,快送我入城,赏千金……赏千金!”
得亏是林孤生和风伯,卷云驹这矫健的速度,换一般人还真不一定及时停下,指不定要把眼前的乞丐撞飞。林孤生皱眉,拽住辔头,正想开口训斥,却发现眼前的乞儿有些许熟悉,仔细打量,嚯,这不是大凉帝国的六皇子姬子熙嘛,半年不见怎么混成这副鸟样了。
“快拉我上马,送我进城了重重有赏,老子的身份大有来头,快。”落魄皇子用尽力气吼了一声,疲惫地躺在地上,实在狼狈。
“哈哈哈哈。”
林孤生捧腹大笑,翻身下马,把姬子熙拉起来:“参见六皇子。”
“……是你?”
这全身没个人样不知吃了多少苦头的六皇子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竟然喜极而泣,不顾形象地抱住林孤生,生怕这是一场梦,哭哭啼啼道:“孤生哥。”
“哎哟瞧这不是我的六皇子殿下嘛,你这是犯了哪门子事了?是狩猎时和大部队走散了?”林孤生开玩笑地揶揄道。
“别提了,快,孤生哥,给我一口吃的,他娘的,三天没吃东西了,树皮都啃了两斤,给我窜稀的上吐下泻,要了我的命啊……”姬子熙委屈巴巴。
风伯递上一包荷叶包着的驴肉,以及随身携带的酒葫芦。
六皇子实在是筋疲力尽了,闻着肉香,闭上眼睛,抽了抽鼻子,一脸陶醉,然后也不管二人怎样愕然,用那肮脏得黑木炭一样的手撕开驴肉就塞进嘴里,又觉得不过瘾,扯开葫芦盖子大口大口灌下去,然后感慨一句:“真他娘的香,他姥姥的,以前没觉着酒肉是什么稀罕东西,现在就觉得什么琼浆玉液,什么满汉全席都尽是他娘的扯淡,香,香,真他娘的香。”
难以想象,眼前这个邋遢少年,背着破布包,杵着烂木头,头发里还夹杂着几根杂草,比逃荒难民还要落
魄的竟然是当今皇上的六儿子。
林孤生捂嘴偷笑道:“殿下不会真仗剑走江湖了吧?”
“孤生哥你就别埋汰我了。”姬子熙哭丧着脸,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大口吃肉:“老子算是长记性了。”
“慢慢说,慢慢吃,不着急。”林孤生笑眯眯的。
六皇子真的饿坏了,把一盘驴肉吃完还不解气,连那骨头缝里的油水都舔得一干二净,这才惬意地躺在路边摸着肚皮打一个饱嗝,愤恨道:“别提了,老子就是给祸害了,本是找机会狩猎的时候跑了,我还特意带足了盘缠。哎,遇人不淑,遇人不淑,那些个畜生,合伙诓骗我,老子本就仗义,这刚到洛阳就被人骗了一百两黄金,后来又遇到了夜贼,把老子的金子都盗走了,还有老子的宝剑……第二天那家客栈的掌柜愣是不放我走,我又怕报官,只好给他做苦工。”
“然后呢?”林孤生笑意更浓。
“他姥姥的,那贼掌柜,给老子吃馊了的食物,这也就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六皇子说到这,眼含泪水,很是屈辱道:“但是那贼掌柜的婆娘,他姥姥的三百多斤重的母猪,居然贪恋老子的美色,老子都要吐了,死里逃生,路上又遇到了山贼,把老子一顿好打,又是百般羞辱羞辱,说就没见过老子这么穷的。他娘的,等老子回了宫,得让于冉派一旗的禁军平了那山头!”
“哈哈哈,殿下能平安回到天下城实在是吉人自有天相。上天保佑。”
姬子熙叹息一声,一脸后怕:“他姥姥的,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连哄带骗啊,老子差点裤衩都被偷没了。”
这一定是史上最惨的皇子。
“殿下,上马吧,先回宫再说。”林孤生微微一笑,揽着六皇子上马,他实在是太虚弱,一个人驾驭不住这种烈马,只得和林孤生同骑。
“啥也别说了孤生哥,你他娘的就是我亲哥,幸好是遇到你了,我这一路先前遇到不少刁民,我呸,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把老子当臭要饭的疯子。嘿,你说这些刁民,就算老子是要饭的,这些个刁民也不舍得施舍我一点吃的,姥姥的,真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姬子熙一上马嘴巴就跟过年的炮仗似的没停过,骂骂咧咧,其实他并不是生气,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