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氏的种,只会死在战场上,他没有死,我不许他死!”
……
荆州,江城。
关于江城的起源以经不可考证,自古就有诗词歌赋绝句,是曲江流域中部地区最大的城市,繁华程度堪比广陵、长安。遥想上古诗仙李逍遥在此地问道,吟诗一句“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后人颂为经典,千古流传,这也是江城的由来。
江城北,落雁山庄。
罕见的,作为江城首屈一指富可敌国的第一世家,堪称豪强,财力雄厚比之诸侯,门客豪杰云集,连荆州刺史赵寻绎和西楚王项蒙都要礼让三分的周家,今天格外肃穆,连下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家主周观雨下令全庄闭门七日,不可嬉闹。
大殿内。
周观雨捧着一封竹卷愣愣出神,若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一夜白头,眼眶泛红。
相交半辈子的挚友死了。
尽管早有预料,可得知消息的三天,他整个人都浑浑噩噩,失去了全部的生活动力。
彼时年少,自己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那年江城有流寇欲起兵谋反,那年,初出茅庐的林破军出现了。彼时林破军真是年轻的不可思议,一袭白衣,用兵如神,是如此狂傲,如
此放浪不羁。他的眼眸是对天下黎民最为清澈的信仰,是无数功勋,是血与火,是以拯救天下为己任。他杀伐果断,文韬武略,心怀凌云壮志……放眼望去,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亦或者陌生人眼里,林破军浑身上下几乎都是优点,就是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他的结拜大哥。
“骁战哥,你这一去,独留弟在这世间……”
周观雨早已泪流满面。
“大哥,你可曾算到今天?”
“大哥,你糊涂啊,你一生要强,为什么不听弟弟的劝告,功成身退该多好啊……”
“狡兔死,飞鸟尽,良弓藏,走狗烹。”
末了,大殿进来一书卷气浓的年轻人,这位周氏老家主才抹干眼泪,收好竹卷,沉沉道:“济桓,什么事?”
“父亲,林伯的事,您不要太过悲伤了。”周济桓叹息。
周观雨怅然若失地长叹一口气,笑了笑,道:“是啊,这是大哥的宿命,只是可怜了孤生,他还是个孩子,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在哪里受冻挨饿。”
周济桓皱了皱眉,有些不乐意,沉沉道:“父亲,您难不成真要让我妹妹等一个没有结局的梦?何况,是他林氏不仁在先,也是他林氏主动退婚!”
周观雨苦笑,挥挥手:“孩子,有些事情是冥冥中就有注定的,你不懂。”
本想争辩一二的周济桓见父亲要动怒只好悻悻闭上嘴。
落雁山庄后堂。
“雾霭人世匆匆,本就是各自下雪,各有各人的隐晦和皎洁,不及不徐且素且清。小姐,你既然诚心邀请我,自然是心中早有答案,不是么?”一青衫儒雅老者和煦笑道。
那女子抿嘴不语。
她是周观雨的女儿,今年年方二十五,名周子依。
这女人真是贤淑端庄,倒不是那种近乎濯妖的美,也非那般风情万种,而是恬静的、知书达理的,让人不敢亵渎的美。
前几日,荆州刺史府和西楚王府都遣人送来聘礼。
周子依自幼接受的教育,父亲常年叮嘱她早就心有所属,那是一个日后驰骋疆场的英雄,是当世豪杰,这枚种子从小就种在她心底。可是五年、十年过去,自己已经不在年轻,那位英雄还是没有来。去年秋父亲去了天下城,回来后闷闷不乐了很久,她大概也猜到了……那位英雄,不要她了。
是啊,天下城的英雄怎么会看得起她这般末流女子?
那种英雄的红颜应该都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吧?
“小姐,命里都有定数,那是缘,也是劫,强求不得。”先生含笑。
周子依叹息,缘和劫……
青衫儒者思索片刻,郑重地掏出一枚玉佩,感慨良多,道:“小姐,这个你收着。”
“这是什么?”
“我窥探星象,预感小姐日后有劫难,这个你收着,随身温养,可保平安。”
“劫难?”周子依肤白胜雪的额下,一泓清水般的眼睛闪烁疑虑,将那玉佩握在手心,入手暖洋洋的,似乎冥冥之中和自己多了一丝道不明的牵连。
儒者点头:“是缘,也是劫。”
周子依似
懂非懂。
“就看是劫更凶悍,还是缘更胜一筹。”
……
林孤生从白玉县一路出发,渡过西羌,耗费三个月,抵达锦城外南舸。
此时已经春暖。
万紫千红,气候宜人。
林孤生变卖了自己的玉佩,典当了白银三百里,尽管知道自己被狠狠地宰了也没办法,毕竟益州经济比不上中州,非王侯将相能出的起大价钱。这一路历经磨难,多次斩杀大虫,方才来到一家酒馆歇脚。
“小二,都有什么招牌酒啊?”
那小厮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头一次听到这等淳正的中州腔,先是一愣,仔细一打量,见此人虽风尘仆仆,胡子邋遢,但眉宇间气度不输青山,很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