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大道,张灯结彩。
老人妇孺,夫妻情侣,姐妹兄弟,挤满了整个大道。
欢乐声与烟火气,洋溢满城。
疾行的骏马急急地转了头,绕开大街,穿进一旁的小巷,七拐八绕,熟门熟路地穿行至城门口。
城门的守卫看到车驾,自动避让,开门恭送。
出了城,骏马扬蹄飞奔,如离弦利箭,不稍片刻便绝尘而去。
被扬了一脸土的瘦条守卫,拉着袖子擦了一把脸,望着黑乎乎的道路,喃喃,“大过年的,长公主这么急着往外跑做什么?”
对面的高壮守卫,也朝那个方向瞟了一眼,“谁知道呢,兴许是想念驸马爷了呗,大过年的,个个都是阖家欢乐。”
“唉,咱们长公主真可怜,年纪轻轻就守寡。”瘦条守卫叹息道。
高壮守卫“噗嗤”笑了。
“你笑什么?”
高壮守卫拿起腰间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口,才回,“没什么。”
往黑黢黢的道上又望了一眼,心道,长公主才不可怜,各家青年才俊都排着队想给她当面首呢。
他们孤家寡人的才可怜呢,要不然也不会愿意大年夜的来替人轮岗。
马蹄高扬,马车摇晃,车内的人却稳稳地端坐其中,发丝都不见飞扬一丝。
唯有发髻间的步摇珠翠,摇曳叮咚,给这沉闷的气氛添了一点生气。
美人闭眸,静若诗画。
纵使如此,伺候在侧的婢女依然垂眸,不敢正视冒犯长公主威仪。
今夜宫宴,十分顺利,宴会上,还喜获了太子妃有喜的好消息。
引得满堂朝臣恭贺连连,皇上龙心大悦,流水的赏赐送去了东宫。
阖宫上下,无不欢欣。
自然,某些不欢欣的,只能藏在酒里,咽进肚里。
酒过三巡,太后老人家借着身体乏了,最先离席。
长公主与帝后夫妻前后脚离开。
只是未出宫门,她就撞见急急寻来的蓝叶,她的亲信之一。
与她身后左侧那位,大丫鬟装扮的蓝芩并列。
蓝叶今晚本是守在长公主府的,可是负责送年菜到京郊别院的婆子车夫回来禀报,别院出事了。
偌大的别院,几百号的人,不知何故,全军覆没!
守在别院的,可都是精锐,以一抵挡十个御林军不在话下的,竟然说遭遇敌袭,一夕间全军覆没了。
怎么听怎么觉得匪夷所思。
但是,婆子和车夫断不敢拿这种事情玩笑,况且那两人是真的被吓得不轻,至今惊魂未定。
蓝叶不敢耽误,拿了长公主令牌进宫找人。
通知了长公主后,她又回去调派人手。
此刻,马车外驾车的是蓝芩,在车内的是平日伺候长公主起居的随侍苳青。
“吁——”
马车终于停下,“殿下,到了。”
芙蓉美人睁眼的那一刹那,锐气迸现。
方才静若画,此时利如刃。
苳青的头低得更低一些,率先下车,站在车旁,伸手欲扶殿下下车。
长公主却没有扶着她,撩起宫装,自己跳了下去。
匆匆过来,她连宫装都未曾换下。
不过,这也不阻碍她的脚步。
三人齐齐停在了别院大门,刺目的鲜红从里面流出。
风吹来时,浓浓的血腥气,铺天盖地而来。
蓝芩推开院门,里头各处横躺的场景,瞬间染红了她的双目,那是怒焰。
她神色凝重,躬身请求,“还请殿下在此等候,等里面排查清楚情况,再行进去。”
“不必!”长公主越过她,白玉锦鞋踏上湿漉的鲜红,狭长的凤眸横扫过四处。
蓝芩不放心,“殿下不妥,万一还有贼人埋伏……”
“蓝芩。”
冷冽的声音灌耳,蓝芩一凛,顿时噤声,随长公主俯身查看地上的人。
他们的身躯已然冰凉,每个人都是一箭毙命。
这时,十几个劲装女卫从别院四处聚集过来,她们是蓝叶得知消息后,派来查看情况的。
一队人来到长公主跟前,单膝跪地,为首之人回禀道,“殿下,没有活口,全都是一箭穿心。”
她双手奉上长箭。
蓝芩接过一看,骇然不已,“殿下,这是八皇子暗卫营专用的羽箭!”
“小八?”长公主冷眼瞥过,“不会是他。”
这么做,对他没有好处。
“还有一事。”
“说!”
“库房被洗劫一空。”
话落,空气安静得可怕。
全空了,花了那么多精力,岂不是白搭了?
长公主怒而不语,径直往前走去,脚下白玉,一点一点变红。
很快地,锦面也慢慢被浸透,晕染,像极了雪里开出了一片红梅,渐渐地,越来越绚烂。
身后的人,个个噤若寒蝉。
从前院走至后院,她们的心,一点点下坠,变凉。
又一下下燃烧,沸腾,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叫嚣着愤怒。
“近日别院可有什么人来过?”
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