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捡的话,像一把闪着寒光的剑,让安心不寒而栗——难道,八年前我真的与他有瓜葛?
她打了个激灵,重新坐下,把失而复得的护身符挂到脖子上,放进衣服里靠近心的地方。
此刻,本我意识激活了自我意识,幻听重现。
小伊说:我回来了。
她紧紧握着护身符,用心语:“你怎么会在他那里?”
小伊说:当年,是你把我送给他的。
“当年,为什么把你送给他?你可是我最贴心的朋友!”
小伊说:当年你爱他,爱到必须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给他,才能表达出内心真实的情意。
她一下子惊慌起来,原来,我就是他心里的那个女孩!握拳敲打脑袋,因潜意识刚刚开启封印,释放出沉睡八年的往事;往事一时拥堵,一下子无法弄清楚更多。
小伊说:杨捡曾经是你最熟悉、最亲近的人。
“难怪第一眼见到他,有一种前世相识、今生再见的感觉!”
小伊说:过去的八年,他一直活在你的心底。
护身符握在手心里,仿佛耳边突然响起惊雷,震得头晕目眩;双手按揉太阳穴,那些模糊的影像由远及近,依次接踵而来,逐渐清晰。
眼前这个男人,曾经活在我的生命里!
她脉脉含情,声音里带着欣喜与怯懦,问他:“哥,我现在是在梦里么?”
他难掩激动,颤抖着握紧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摩挲:“感觉一下真实!是梦么?”
她想一想,羞涩道:“这句话我生病住院时你对我说过。”
抚摸他的脸,捏弄着他的下巴;眼睛像被突然拨亮的烛光,“原来是真的!哥,这些年你去哪了?我怎么好久都没有见到你?”
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心上,说:“我一直在等你!”
她问,你在哪里等我?
他说,在一个我能看到你,你却看不到我的地方。
她说,是吗?在哪?
他说,多少个日落西下,我看到你抱着猫,坐在院墙上看向这棵白杨!我打开窗户看向你,心里问:我的宝贝,你还好吗?
她说,真的吗?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说,我想飞过去抱紧你,可我又怕你不理我……因为我,让你生气伤心了……
她说,我们曾经约好,如果你无意中惹我伤心,只要你拥抱我,我就会原谅你,你忘了吗?
他说,没有忘,永远不会忘!
仿佛时光倒流,两个人紧紧相拥,他眼里全是光,她心里全是梦;他呼吸急促,她浑身酥软……
他声音颤栗:“我的宝贝,知道我有多想你!”
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上,“这些年,我每天都想你,每天都想……”
她害羞道:“对不起!我没给你打电话,没去康桥等你,大概是我脑子里的存储器坏掉了,忘了所有与你有关的事,直到刚才小伊告诉我……”
他才明白护身符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只有护身符,才能缝合分开的两种意识,才能唤醒她所有尘封的记忆!
他半眼泪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抱紧她,恨不能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分离!
她捏弄着他的下巴说:“以前,我害怕大姑知道我们的事。现在她去了,再无阻挡。从今往后,我每天给你打电话,每天在康桥见面,好不好?”
他哽咽:“好!”
她低头害羞道:“我现在结婚年龄够了,我不去西藏了,我们结婚,有一个温暖的家!”
他眼泪就掉下来:“好!没有比这样更好的了!这些年,我做梦都这样想!”
“这真的像梦,我一时竟不能完全相信!哥,你告诉我这不是梦!”
轻抚她光洁无瑕的脸,对她说:“这不是梦!当然不是梦!我明天就离婚,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他的话,仿佛当空劈下一闪惊雷,瞬息击穿她的心:“你……说什么?”
他一时无语,只紧紧抱住,生怕她飞走。
她用力地推开他,颤抖着问:“离婚?和谁?!”
手指着他,又指向自己,万语千言涌到唇边,只说:“刚刚你说不是梦!却还是梦!噩梦!”
他心中有千言万语,只说出一句:“请你原谅我!”
她唇齿轻颤,慢慢向后退步,看到窗外那棵叶子落尽的白杨,终于回到残酷的现实!当沉睡的记忆被完全彻底地唤醒,她不知道服从上帝,还是听从魔鬼。
他走近她,企图向她解释什么。
她虚弱地做了个停住的手势,无力道:“你不要说什么,也不要过来!” 再也说不出其它。
他只能呆立不动。
她转过身,闭着眼睛,额头贴在墙上,弱声自语:“哎——呀!我忘了你已结婚!我……刚才……脑子迷糊了, 抱歉!”
不看他,也不再和他说话。一阵眩晕几乎摔倒,她只好抓住旁边的门把手。待到身心稍微稳定,拿了衣架上的外套,慢慢走到茶吧门外。
走廊墙壁上的黑底红字绒布挂画《夕阳西下》的“下”字那一竖笔,被夸张地写成长长的、一条通往无名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