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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眉头一跳, 他已再三吩咐过不许人靠近打扰,这脚步声又是从何而来?
在他疑虑之时,了了已抓起手头一枚果子, 只听扑通一声,哎哟一叫,那脚步声变得紊乱, 随后是摔倒在地的闷响,皇帝马上起身打开房门, 就见一个小宫女被吓得魂不附体, 见到他拼命跪地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婢无意路过此处,并非有心打扰陛下,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皇帝处处受宗室左右, 最厌恶有人窥视帝踪, 原想叫人将这小宫女拖出去处理干净, 转念想起女儿就在身后,在小孩子面前行此刑罚不大好, 便不耐烦地说:“下不为例, 记住,你方才什么都没听见。”
小宫女连连磕头谢恩,皇帝的确不打算将她杀了,却也没这么容易相信她说的话,小宫女一瘸一拐地跑走后, 他出声唤了人,是个身材瘦小的内侍, 皇帝与他说了几句, 内侍便领命而去。
“你是要将她杀了?”
皇帝立刻解释:“怎么会?她不过是个路过的小宫女, 我又不是恶人, 杀她做什么?”
“只有杀了她才能彻底保证我的安全,你是这么想的。”
皇帝:……
“不过你今日的行为也不算多么隐蔽,稍微熟悉你的人都能看出来。”
皇帝不信:“不可能。”
了了:“打赌吗?若是我赢了,就让崔肃跟凌见微和离。”
皇帝思考再三,对了了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两口子和离与否,是他们自个儿的事情,我管不着,但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一定不插手,也不许旁人插手,行不行?只要崔肃的妻子愿意和离,我保证她一定能顺利和离,这样可以吗?”
了了本身对皇帝也没抱多大希望,这个回答已是她预料中最好的那个,于是两人达成共识,皇帝问:“你说稍微熟悉我的人都看得出来,那你对我不熟悉,怎么也看得出来?”
了了瞥他一眼:“我比你聪明。”
皇帝:……
他发现自从见了女儿,自己无言以对的情况时有发生,但还能怎么办呢?谁叫他这一生恐怕都只能有这么一个孩子了。
此时凌见微从远处走来,她很担心了了跟陛下说话时发生什么纰漏,更担心说得久了,年纪还小的女儿会真的产生认知障碍,将皇帝当成父亲,反倒跟自己不亲了。
所幸了了一看到凌见微,便毫不犹豫离开皇帝身边,皇帝心里清楚她是凌见微一手带大,但难掩心酸,总觉得若自己早些知道她的存在,必然会让她过得更好,崔氏一族这一代全靠崔肃一人撑,利字当头,恐怕崔家琐事不少。
他对凌见微点点头,称赞道:“你将了了养得很好。”
凌见微低头,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回答:“是妾应尽之责。”
了了回头看向皇帝:“皇后。”
她只说了这两个字,便与凌见微走了,留下皇帝一人在风中凌乱,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提到皇后?这跟赌注有什么关系吗?
而凌见微也在好奇此事,了了告诉她:“从寿宴开始,皇帝进场,皇后便一直在看他。”
那并不是出自爱意的凝视,而是对能掌握自己生杀大权之人的揣测与观察,一个人拥有察言观色的能力,除却天生的敏锐之外,更多的都是来自后天的培养或习惯,皇后便是如此,皇帝无能,导致她生不出孩子,在没有时间验证之前,她必定是遭受到最多攻击弹劾的那一个。
在这种情况下,她会害怕自己的地位被威胁,而能稳固后位的,除却强而有力的娘家,说到底还是得看帝王的心放在谁那儿,她阻拦不了皇帝左拥右抱,便会竭力去做一位贤妻。
贤妻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丈夫?凌见微不也如此?
“你是说,皇后娘娘有可能看见了?”
了了:“不是可能,是一定。”
凌见微手心捏出一把冷汗:“这,这太危险了!”
“不会。”
凌见微一愣:“什么不会?”
“就算她知道,她也不会拆穿,更不会与我为敌。”
凌见微发觉自己跟不上女儿脑子转的速度,下意识问:“为什么?”
“她没有孩子,娘家又没落,就算过继宗室之子,以皇帝的年纪与身体状况,不会有时间过继婴儿,或是年纪小忘性大的孩子给她慢慢培养,一个有母有父,知母知父的孩子,想要拉拢,绝非易事。”
凌见微似乎有点明白了:“所以她宁可跟你交好?”
“还有一个原因。”
“是什么?”
这一次,了了没有为她解答,“你自己想。”
等她们回到寿宴,皇后果然没有提及此事,这让凌见微一度以为女儿是在胡说,回程路上,她问了了:“这些事你都是怎么知道的?我可还没来得及跟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