衫,懒懒缩在竹席上,纤手有些兴致阑珊地翻过桌上的一卷《浣花集》,微风穿堂,掀起薄薄书页中一纸绯色薛涛笺,其上还有清秀的簪花小楷字迹,是默了半阙的《思帝乡》。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还是那样直白大胆的告白,倾尽所有爱恋,坚决而义无反顾。
少女突然有些羞赦,纤手忙不迭压住了那如同她心思一般的绯色薛涛笺。
看着精致的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和自己偶尔留下的批注,顾莲芜又突然心生烦闷,一把推开桌上的书简,有些赌气道:“整日里就是绣花扑蝶,琴棋书画,无趣透了。”
“小姐不如多学学女红吧?夫人好几次夸小姐有天赋,可别荒废了才是。”一旁的侍女笑着提建议道。
殊不知,得来的却是少女更为激烈的拒绝:“不学不学!整日里这般无趣地弹琴绣花,还不如绞了头发做姑子来得清净。”
“小姐,这般胡话可是莫要再说了,”丫鬟叹了口气转而眼珠一转道,“小姐莫急,再过一月便是乞巧,到时候淮河畔一定热闹非凡,可有的玩了呢。”
见顾莲芜露出颇有兴趣的神色,丫鬟笑了笑,继续道:“到时候怕是全淮安的贵公子都会前来,准备一会小姐的芳容呢。”
顾莲芜白了丫鬟一眼,眼睛亮起来,又缓缓暗下去。
“还有一个月……”
看着小小姐似是安分下来的神情,丫鬟宽心大放,转头去端小厨房冰镇的甜羹。
这夏日实在是难熬,得让自家小小姐降降暑气才好。
然而,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小小姐早已经不知去向。
撑了一叶小舟,顾莲芜倾身摇桨,一叶小舟使得满塘芙蓉向脸,两边开路,小舟很快消失在了顾府后院那接天的藕花深处。
正是盛夏,满池莲叶衬着荷花亭亭风荷举,
风动,莲动,带来丝丝缕缕沁人心脾的幽香,清凉了一整个盛夏。
杏子红衫子的少女闲适地撑着船,调皮地剥莲蓬吃。
清新的莲子入嘴,化为清爽的甜香萦绕在喉头,久久不散。
又遇一叶碧色的成熟莲蓬,顾莲芜纤手伸出,正欲一把将那莲蓬摘下。
突然,莲叶深处横空出现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掌,抢先一步将那莲蓬折断,顿时引得顾莲芜眉头大皱。
顾家只有她一个本家女儿,娘亲重礼教,万不会如此举动,爹爹日理万机,更不必提,府上丫鬟各司其职,谁会在这时候来偷莲蓬?
神思翻转间,她眼明手快,一把抓住那只手掌。
“你是哪里来的偷莲蓬的贼?”
少女轻灵的声音让那手掌的主人似有片刻僵硬。
话音刚落,她顿觉船身一晃,两只小舟相撞,在泠泠荷叶下泛起阵阵涟漪,惊了一滩浅白深灰的鸥鹭。
拨开层层莲叶,入目的又竟是那张日思夜想的少年容颜。
“嘘——”少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低声道,“我只是来采些荷叶,你莫要出声。”
眼见顾莲芜依旧满眼戒备的眼神,少年轻声道:“最近一品楼的九荷月醉酥供不应求,我只是奉师傅之命来采荷叶收莲子,你听话些,下次我来时分几块与你。”
顾莲芜的脸一下子又红了,不知是想起了上次偷吃的暧昧事件,还是那九荷月醉酥的味道实在太过香甜,她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半晌,又疑惑道:“你不是……”
却见少年听得此疑问的话语,嘴角勾出一个略略讽刺的弧度,接着她的话道:“我不是应该在广源街继续做一个无名小乞儿,是吗?”
“没有……不是的……”顾莲芜慌张否认。
“不必如此,要不是那天,我也不会被一品楼老板看中,给我一个可以领工钱的店小二一职,也不会在两个月之后被张师傅挑中,收我为徒,教我做菜。”少年亮如寒星的凤眸里,有一丝说不清的自嘲。
“……”顾莲芜一时间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突然觉得,少年所生活和看到的世界,和自己的完全不同,她因为这份落差,心突然有一丝缕缕地疼。
“对了,那天听那老师傅叫你小风,所以你就是叫小风了?”顾莲芜试图岔开这个气氛并不好的话题。
“不,我叫凤眠,凤落九天的凤,春眠不觉
晓的眠。”凤眠面对这小小少女,不知为何,竟将自己想了很久的化名说了出来。
凤眠……凤眠……
在心里咀嚼了两遍这个颇有诗意的名字,顾莲芜笑了。
半晌,鼓起勇气让自己在这小少年面前自然一些,展颜笑道:“看你现下很需要莲蓬和莲花,若是需要,便一起采吧,虽说你潜入顾府在先,但我也不希望你回去挨打。”
听着少女轻盈温柔的话语,凤眠只觉得自己心里最柔软的某一处被轻轻撞了一下。
从有记忆开始,他就在逃命,逃离各种追杀,围剿,他的眼里,见到的是鲜血,死尸,看不到曙光的逃离。
唯一的温暖,大概就是他眼看着自己身边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