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莲芜咬住牙,那冷毛巾带来的透骨凉意让她刚暖下来的身体又凉下来,但背上动辄要三分抽气的疼痛,却因此变得不那么锥心刺骨,顾莲芜略微好受了些。
凤眠的手法不算轻柔,眼前的少女硬是生生忍住,没有喊一句疼——她是铁了心在和自己执拗。
凤眠不由得叹气,眼中挣扎却坚定起来。
冰敷之后换了热敷,温暖而带着水汽的蒸腾,让顾莲芜撑了一夜的神经再也扛不住,昏昏欲睡。
凤眠为她披上里衣又将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将火盆挪地近了些,伏在就近的桌子上,慢慢看着顾莲芜的睡颜。
他想,他是喜欢她的。
但这份喜欢,对于现在的她与他来说,同样沉重。所以,纵然不舍,他还是定了心。不否认这出逃的法子是风无意教他的,但他现在,仍然恨自己。
凤眠心中,有一个不敢做的梦,梦见自己黄袍加身,钟鸣玉马,红妆十里来迎娶他心爱的姑娘。
在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前,凤眠觉得这是奢求,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他知道他要隐忍。
他的一生,都不敢奢求于爱情,他的命运,早在十多年前,便与复国大业绑在了一起。
……
顾莲芜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她与凤眠白头携手,儿孙满堂,像是过完了一生。
迷糊地睁开眼,入眼的不是顾府精致的雕幔,她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却见凤眠端着几样清粥小菜进来,看见她,笑道:“醒了?可还觉得身体有不适?”
顾莲芜摇头。
“先吃吧,吃完了帮你改装一下,去驿站那边租一辆马车再出城。”凤眠做事是个有条不紊的。
顾莲芜心觉自己先前想他何时出发的举动,不由得脸上发烫。她第一次出门,终究是什
么也不懂,只懂得往出跑,太过心急了。
小菜其实不是特别可口,至少比平日里她府上吃的要差些,但是有凤眠在,她感觉什么都是香甜的。
吃完,凤眠指了指他买回来的粗布衣裳,示意顾莲芜换上。
粗布麻衣穿在身上有些粗糙,凤眠显然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中衣里衣都是细软些的料子。
顾莲芜心头一暖,没有说话。
当守在门外的凤眠看到顾莲芜一身茜色的粗布麻衣,缓缓打开房门时,他只觉得头疼。
二话不说,又将人赶紧推回了房门。
看着顾莲芜不明所以的眼神,凤眠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生生咽了下去。
他早知道顾莲芜生的好看,所以避免这张脸待会出现什么像上次何熊之类的事情,他特地选了茜色的农家夫人常穿的颜色,这种颜色老气,一般人应该不会注意。
只是,他忽略了顾莲芜的气质。
这种平常女子轻易驾驭不了的颜色,在顾莲芜身上反而更我见犹怜,楚楚可人。
祸水!
凤眠暗骂了一声,推着顾莲芜重新坐到桌前。
又转身出去以最快的速度买了些便宜的胭脂水粉过来,依靠着风无意提过的,以及南梁国书中略微提及的易容术,将顾莲芜的小脸抬起,选了颜色暗些的妆粉,在不注意的几点逐渐抹匀……
细细装扮一番,顾莲芜再照镜子时,终于没有了那种让人惊艳的感觉,乍一看,无非就是一长得不错的普通人家姑娘。
凤眠这才放下心来。
“出发前我去采办些东西,你去不去?”
顾莲芜点头。
一个人在客栈,她一个姑娘家,也实在让人不放心。
二人出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顾莲芜沉默地跟着凤眠,看着他一点一点置办物资。
雇马车,买水源,及御寒衣物,包括火种盐巴匕首小
刀,又买了好些干粮。
很快,便日上中天,冬日里难有的暖阳照得人心情甚好,顾莲芜再凤眠的带领下,悄悄认识着不一样的淮安。
只是临近年关,街上人多,叫卖声不绝,顾莲芜一个不留神,便与凤眠走散了。
看着周围的人流,顾莲芜的心有些慌。
却见一队穿着家丁服的人瞬间冲散了本来熙熙攘攘的人流,为首的大管家顾莲芜再熟悉不过,正是顾府来寻人了。
顾莲芜一边沉默地看着那些家丁一一看过街上小家碧玉的脸,看着那认人的护院离自己越来越近,顾莲芜低下头,猛然间拔腿就跑。
一群站着看热闹的人中,有一个人突然开跑,就显得极为显眼。
“这边!在那!”
顾莲芜听着身后的喝声,一边使出为数不多的气力,企图逃离那些人的视线,背上摔伤的淤青隐隐作痛。
冷不防撞上了一人!
“啊!抱歉,抱歉!”顾莲芜慌忙道歉,只隐约看见撞到的人一男一女,青衫白裙,当真是一对璧人。
白衣女子被青衣男子护住,没有让她被撞得太疼。
“无事,”白衣女子不着痕迹的看了看肩上的手,没有拒绝,反而笑道,“倒是个家教不错的女子。”
正说话间,一队护院拦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