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真在萧家这几年的日子,属实一言难尽。
陆家和萧家门第差距大不说了,她还只是个庶女。
而萧言本人又太过出色,从小聪慧过人,读书极有天赋,科举连中二元,大家都认为他会成为本朝第一位三元及第之人。
没想到靖国大军压境,萧大将军重伤,萧言临危受命,奔赴战场。
如今,在雁门关大败魏军,立下赫赫战功。
萧言不但文武兼备,本人长相也是俊美过人,当年如果不是醉心科举,不曾定亲。
哪还会便宜陆真这个从西北蛮子!
西北蛮子,是文氏和萧玲儿背后对陆真的叫法。
萧言的母亲,文氏,从一开始就强烈反对这桩婚事。
拗不过萧老夫人,文氏为此还大病了一场。
陆真入门后,自然看她极为不顺眼。
更别说,随着萧言水涨船高,许多贵妇都围在文氏周围阿谀奉承,把文氏的心气捧得更高了。
看陆真就更为不顺眼。
萧言越位高权重,她越看不上陆氏这个拿不出手的媳妇。
陆真在萧家这几年,不但要掌管萧家这一大家子的中馈,还要时不时应付文氏的挑剔和萧玲儿的无理取闹,但凡有一点做的不对的地方,被文氏看出来后,便要好一番训斥。
还有萧玲儿这个小姑子萧玲,包括萧家的妯娌们,都不是省油的灯。
在文氏的压迫和小姑妯娌的刁难下,陆真心中那些少女时候的幻想被磨灭的一点不剩,她只觉得身心疲惫,人也变得越来越沉默。
她被紧锁在这萧家后宅的方寸之间,如同失去了阳光雨露滋润的花朵,独自苍白着。
但她就要熬出头了,陆旭来信,他的恩师秦山长就要帮着他将解除丁籍户的困恼,脱离陆家。
换句话说,陆真终于快熬出头了。
等到陆旭科举完,她就可以离开萧家了。
想到这里,陆真眼前仿佛看到了一片光明。
什么东京公子,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陆真居住的秋月阁从上个月得知消息后,就大肆修整了一番。
原先她住了三年的地方一下子都令她有些陌生了起来,原先屋里只有些基础的生活必需品,没人关心她的喜好。
如今各种名贵摆设流水般的涌了进来。
婆母文氏尤嫌不足,第二天一早又亲自去秋月阁指指点点了一番。
“这些是言哥喜欢的,就放在这里吧。”
接着又蹙起了眉。
“陆氏,你是怎么回事,不是和你说了言哥不喜欢这种花吗?”
那丛开在窗下的蔷薇,是陆真所珍爱的,每年从春天能一直开到秋天。
每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趴在窗户旁闻花香,已经陪伴了她整整三个春秋。
如今,却因为文氏的一句言哥不喜欢,就要离开她。
一旁的丫鬟晴儿着了急,想说些什么,但又不敢说。
陆真面上虽然闪过一丝不忍,但面对文氏的要求还是毫无异色。
“儿媳粗笨,忘了这茬了,马上就弄走。”
文氏低头看着陆真的侧颜,姣好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这陆氏,脾气倒是好。
不论她说什么,都是这副表情。
脾气软的像棉花一样。
文氏撇了撇嘴,她打从心里对陆氏就看不上。
等文氏这尊大佛好不容易走了后。
陆真低头捡起被锄掉的蔷薇花枝,沉默不语。
晴儿气的脸都红了。
“少夫人,您刚才为何不和夫人说您喜欢这丛蔷薇,留着呢?难道只有大少爷才是人吗?有谁管过你?“
这次陆真倒是没有再说晴儿,悠悠的道
“晴儿,在这萧家,没人在乎我喜欢什么。如果我为了一丛花和婆母起了争执,老夫人那里也只会说我的不是。”
晴儿双手握成了小拳头。
“姑娘,这萧家的日子太憋屈了,比在陆家时还不如。不过,旭少爷如今已经中了举,还得了秦山长的赏识,您的苦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陆真听罢,也散去了些忧思。
晴儿是觉得有旭哥给她撑腰,日子会好过。
但她想的是离开萧家。
她命花农挖了个坑,亲自将这丛蔷薇埋了进去。
尘归尘、土归土。